趙與芮和曹弈兩人進屋商議。
曹弈問道:“大人,既然讓我們放開手去做,我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下來韓家,然后再審問如何?”
趙與芮毅然否定道:“斷然不可。”
“為何啊?韓家強取豪奪,斥候及大人的親兵這幾日收集所得情報顯示,韓家罪行證據確鑿,為什么我們還不能動手?”
趙與芮說道:“曹將軍,對于這種大奸大惡怎么做才能永絕后患?”
“那必然是斬草除根?!?
“對,如果我們現在把韓溫抓住,讓他承認過錯,他完全可以故伎重演,大不了損失田產錢財而已?!?
“我們不可能永遠呆在仁和縣,只要我們走了,韓溫就會卷土重來,甚至變本加厲?!?
“那我們來這里還有任何意義么?”
曹弈皺眉道:“大人,難道必須等韓溫犯下實質性罪行的時候,才能動手么?”
“是?!?
曹弈憋屈道:“為啥呀?明明知道他罪孽深重卻不能動手?”
趙與芮背過身去喃喃道:“曹將軍,若我們現在就動手的話,以后的觀察使就會仿效我們,逾規行事,美其名曰秉公執法,實則中飽私囊。”
“我們斷不能開此先例,唯有后發制人。”
曹弈坐在那里,思索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罷了,末將聽憑大人決斷?!?
趙與芮拍了拍曹弈的肩膀:“曹將軍,后發制人不代表不能主動出擊?!?
曹弈來了精神問道:“大人您說?!?
趙與芮說道:“今日,我會再次拜訪韓宅?!?
曹弈大急,說道:“大人不可啊,若大人有任何閃失,末將萬死難辭其咎啊。”
“無妨,我申時初刻進入韓宅,若申時二刻時還沒有動靜,你便帶兵沖入韓宅?!?
曹弈苦勸不住,只得從命。
而后曹弈匆匆離開,前往觀察使衛隊,整訓人馬,只待時辰一到,便立刻沖入韓宅。
趙與芮將自己的幾名親兵,白文瀚、蕭陸離、凌懷瑾、顧瑧、慕溟歌五人帶上,同時帶上了仁和鎮趕來的李肆。
趙與芮曾問李肆可愿隨其進入韓宅,李肆欣然應允。
李肆雖然不是什么仁人志士,但也算是敢作敢當了,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就由自己來彌補。
幾人一番合計之后,收拾好行裝,配上寶劍,前往韓宅。
路上,趙與芮反復強調,此次行動危險異常,誰若是后悔,還有最后的機會。
但很顯然,趙與芮的話并沒有讓幾人灰心。
出來混的,誰還真的怕了么?
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誰怕誰?。?
趙與芮苦笑之后,便帶著幾人進入了韓宅。
韓溫和韓凜聽聞趙與芮再次到來,心中也是一陣嘀咕。
韓溫問道:“韓凜,你說韓舟能不能在臨安說動陛下撤掉趙與芮呢?”
韓凜說道:“不好說,我只有一半的把握?!?
“這要看丞相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是什么了?!?
“若是丞相想要抑制趙與芮的勢頭的話,就會提議撤掉趙與芮。”
“但要是丞相不想抑制趙與芮的話,倒霉的就是我們了?!?
韓溫也是忐忑,問道:“為何丞相有著不想抑制趙與芮的可能呢?”
韓凜苦笑道:“老爺,我們只是棋盤上很小的一顆棋子,決定不了那些棋手的思維?!?
“丞相很可能想借著趙與芮整治地方劣紳的機會,趁機在朝堂上清除掉自己看不慣的人?!?
“像是真德秀啊,魏了翁啊,鄭昭先啊這些人都和丞相作對?!?
“這三人的家眷不也在臨安九縣當中么?!?
“所以丞相也有可能借力打力?!?
韓溫心中惴惴不安,這就是一個賭。
賭的是丞相史彌遠的心態。
若是史彌遠認為趙與芮更加危險的話,自己就安全了。
要是史彌遠認為那些大臣更加礙眼的話,自個兒就危險了。
韓溫知道,自己就算是百般后退,趙與芮也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只能迎頭而上。
但韓溫不知道的是,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一個不相干人的心中的想法的時候,就已經半只腳踏進了無盡深淵。
雖然表面上看韓溫為了守護住自己的財產,為了維持自己仁和縣一家獨大的地位,不得已而為之。
但實際上,還是源自于心中的貪婪。
韓溫走到了韓宅的門口,拱手道:“觀察使大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趙與芮也輕笑道:“呵呵~是啊韓家主,與芮也甚是掛念啊。”
“不知道與芮還能在府上討杯茶水喝?與芮對韓家主的茶也非常的想念啊?!?
韓溫一伸手:“請!”
趙與芮便和自己的幾位親兵,在韓宅仆人的帶領下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堂內。
仆人奉上了茶水,趙與芮本欲喝時,顧瑧搶先一步走來,拿著銀針試探了一下。
趙與芮笑道:“顧兄,無需如此,暗算這種事情,韓家主還不屑為之,對么?”
韓溫淡然道:“是啊趙大人,對于溫這種讀書人來說,歷來勝負都是堂堂正正對決出來的,不會用這種手段的?!?
趙與芮飲完茶之后,讓李肆走了過來。
“韓家主,這位你可認識么?”
韓溫知道已經撕破臉了,也不用遮遮掩掩,說道:“認識啊,仁和鎮白楊里李肆嗎?!?
趙與芮瞥過頭去,問道:“李肆,我問你,韓家家主韓溫從嘉定七年至嘉定十四年,合計侵吞了多少田產,犯下了何種罪惡行徑?”
李肆鼓足了勇氣,大聲說道:“韓家家主韓溫,七年來共計強買強賣,威逼利誘得田產五萬余畝?!?
“勾結縣令周裳,偽造田產文書數十件,周邊所有保長皆可以作證?!?
“但有反抗,韓溫便會組織家仆將人毆打致癱瘓?!?
“仁和縣自從他韓溫上臺之后,便沒有一家一戶不受他的剝削賄賂的?!?
“臨安府周邊最為富庶的仁和縣,也因為他吃不飽穿不暖,家家淪為佃戶,在他的威逼之下,茍且度日?!?
趙與芮伸出手制止了李肆的話,向韓溫問道:“韓家主,你還有什么想說的么?”
韓溫搖頭:“大人,你如此兵行險招來此地,是料到我不會反抗么?”
“你還想怎么樣?”
韓溫將茶杯摔在地上:“既然來了,大人就別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