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這種精神威壓的衰減是規律性的，三角定位就一定能根據這種衰減確認到源頭，但是在當下的狀況中，三角定位絕非易事。

竹小秋組的戰術研究員也這么認為。

通訊頻道相連之后，他一直都沒有講話。

或許是這一次他開始覺得這些菜鳥有些太過異想天開了，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自爆源是移動的，精神威壓的衰減程度也是不可預知的，這么多變量，只能用程序來算，讓研發部現寫一個的話恐怕不來得及。”

他說的確實有一定的道理，就連站在旁邊的沈奈也跟著點了點頭。

但是溫夏并不這么想。

畢竟他們還有一個人肉計算機存在。

“姬禹。”

“我不行。”還沒等他說出口，鐘姬禹就果斷地截住了他的話頭。

“你可以的，只有你可以。”溫夏接道。

鐘姬禹的超算能力，對他來說幾乎就是神跡。

在他看來，唯一阻擋在鐘姬禹成神路上的，是這種能力帶給他的壓力和心結而已。

“制服上的防護功能可以看出當下的精神威壓指數，但是手動調取這些數據需要時間，再加上球場內的情況瞬息萬變，我沒法完全模擬出精神力的能量場。”鐘姬禹解釋著。

“如果不需要手動調取呢？”站在旁邊聽了很久的沈奈突然插了一句話。

“那……應該差不多。”

“亞達可以幫你。”沈奈說著，就打開了手臂上的顯示器，發了一條消息出去，“亞達可以連上我們的制服，它馬上就去找你。”

鐘姬禹沉默了一會兒。

溫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猜得到，他應該是在猶豫。

沒多久，鐘姬禹就做出了他的決定，“我試試看。”

看著因為建議得到采納而興奮異常的沈奈，溫夏覺得有些意外。

他這個搭檔之前絕不是這個狀態。

說好聽一點，他是天真，直接一點的話，他其實就是個沒什么用的小跟班。

雖然每次任務沈奈也都跟著到處東奔西走，但是體力不好又不愛動腦，基本上他都算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然而不過短短一個星期，這樣一個沒什么用的小孩子，居然也開始學著動腦，學著主動參與到任務的討論中，并給出了這么有建設性的意見，說溫夏沒有一點感慨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有些孩子長大了的心酸感。

要是溫小苗也能這么靠譜一點，他就死而無憾了。

沈奈倒是沒有發現，自己的搭檔正用老父親一樣的目光看著他。

他正按照沈奈的指示，正在場館中各種穿行。

溫夏沒有動。

他被分配站在原地看準球場內的動向，根據鐘姬禹的計算來查缺補漏。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可能是他第一次在任務中覺得自己毫無用處。

超算模式下的鐘姬禹幾乎瞬間就可以模擬出成千上萬種可能，根本就沒有什么漏洞可以給他，就算有，以他的反應速度來說，多半也幫不上什么忙。

聽著耳機里的鐘姬禹的聲音，溫夏無聊的看著場內的動態。

“自爆源正向東移動。”

溫夏順著找了找，放眼望去，百分之八十的球員都在跟著往東跑，很難看出到底是誰。

“自爆源正在向東南移動，沈奈你往北走。”

東南方向依舊是一大堆人，濱江隊的前鋒臨門一腳，把球穩穩當當踢到了門框的上面。

“再往北我就跳下去了哎！”伴隨著周圍球迷的一陣噓聲，沈奈不爽地大喊著。

“那你就跳下去啊。”鐘姬禹沒理會沈奈的夸張反應，“西北方向。”

這一次正在往那個方向跑的人就很少了，溫夏肉眼看過去，在那群異常中，只有一個前鋒和守門員正在沖著那個方向移動。

倒是沈奈扒在看臺上猶豫了一下，然后直接翻過欄桿跳了下去。

“回來。”才一落地，沈奈就被鐘姬禹喊了回來。

“不是你讓我跳的嗎？”

“你跳晚了，進暴風眼了，出來。”鐘姬禹的語氣并不算好。

沈奈一時無語，一邊絮絮叨叨地吐槽著鐘姬禹，一邊尋找回到看臺上的口子。

而溫夏卻已經敏感的發現到了鐘姬禹的不對。

鐘姬禹講話的聲音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不自覺地帶著些慌張。

這跟之前他看到的超算模式下無限自信的姬禹完全不一樣。

溫夏有點懷疑，應該是有什么事情開始干擾到姬禹的判斷了。

他轉頭掃視了一下整個看臺，發現已經有很多處理部的探員，正悄無聲息地走到觀眾席上，帶領著前三排的觀眾往外走。

溫夏沒有多想，就直接插話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溝通，“姬禹，已經需要清場了？”

鐘姬禹的話卡在一半，一時間通訊頻道里一片沉默。

如果真的開始清場，就說明調度中心那邊打算放棄了。

“我的計算出現了悖論，目前還沒有找到原因。”鐘姬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算了，你們也趕快撤出去，以現在精神力輻射的增幅，再有三分鐘它就要爆了。”

“那場上的其他人怎么辦？”溫夏猶豫地看著下面的比賽。

“你把之前看出來的異常告訴我，調度中心馬上派飛人下去接。”

“6號17號，還有那個撇著腿跑路的光頭……”溫夏扒著欄桿一個個點給鐘姬禹。

“下面那個長頭發的，那個比別人都高半頭的后衛，還有他們的守門員。”

“完了？完了快走！”沈奈一邊往后跑，一邊在通訊頻道里喊著。

現場觀眾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突然間的疏散讓所有人都慌亂了一起來，一時間整個看臺都亂成了一團。

溫夏看著球場的另一邊，幾個處理部探員正站在高臺上，似乎隨時準備下場接應球場內的普通人，他轉過身就打算離開自爆的范圍。

“夏夏，這是六個。”鐘姬禹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緊張。

“怎么了？”溫夏有點不明所以。

“你剛才告訴我，最少七個。”

如果不能確定場下的全部異常，那么整個青城隊，就必須全部留在場內。

溫夏站在原地仔細想了很久，卻怎么都想不起來，最后一個人是誰。

更可怕的是，他開始懷疑那一眼，他其實看到了不止七個異常。

如果飛人下場，把那個原本會爆炸的異常帶出了封鎖圈，那么恐怕整個體育館都會被夷為平地

通訊頻道中一分鐘的倒計時已經響了起來。

溫夏看著場下的球員，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在肩章上拍了一下。

關掉防護功能，他就能夠分辨出來了。

只是希望時間還來得及。

強勁的精神威壓鋪天蓋地地向著他襲來，溫夏只覺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穩。

他艱難地抬起頭，打算為了下面這些垃圾球員再確認一次。

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吼叫聲震得他腦袋里嗡嗡作響。

“夏夏，小心！”

溫夏抬起頭，一個圓形的陰影從天而降。

他該不會是異管局第一個被足球砸死的處理部探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