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沒有言語，仔細回想起村長剛才所講述的故事，感覺從中有所收獲若有所思，倒是一旁的貍九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看起來情緒頗為激動。

陸豐打量著它，有些不解。

“它被婆婆騙光了家產都沒有這般難過，眼下這是怎么了？”

“既然盜賊的兒子可以求學，敢問長者。”

只見那貍九望向村長，忽然迫切追問道：“那異獸呢？也可以求學嗎？貍貓也可以求學嗎？”

它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急切，雙眼當中竟然冒出淚光。

陸豐驚訝心想：“想不到原來貍貓也會流淚。”

“有何不可呢？有教無類，難道只是說說而已？”

村長認真聽取了它的疑問，目光溫和：“在我眼里，管他是大黎的子民，還是草原上的那些家伙；就算是山里頭的畜牲成了精，在我這里也沒有什么區別，只要肯前來討教。”

他話音一停，再度說道：“老夫絕不吝教，他陳耳做得到的事情，我陸長生便做不到嗎？哈哈哈哈！”

如此豪放的氣魄！

村長大悅，說這番話時底氣十足，口中隱隱吐露金石之聲，一點也不像一個年過百歲的老人，陸豐欽佩望過去，只覺得自村長身上似乎閃出某種令人神往的光輝。

“這樣的氣魄，真不愧是村長啊。”

聽了村長這一番話，貍九小小的身軀頓時為之一振，先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接下來納頭便拜，跪在地上磕頭不止，口中還高呼道：“既然如此，愿請長者收我為徒不吝賜教！”

陸豐瞪大眼睛，怎么也沒有想到從貍九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

“快起來，天底下任何人向我請教，都不必拜我為師，愿為天下人之師，愿天下人為我之師。”

村長手中虛扶，貍九只感覺眼前一道微風拂過，整個貍就被扶了起來，眼中流露出大喜的神色。

“你若是有疑問，便可隨時前來提問，老夫定當知無不言，盡量為你解答。”

村長摸了摸胡子，對一人一貍道：“今天的課就先上到這里。”

貍九跳上陸豐肩頭，一并走出村長家中，頗為不舍回頭望向村長家，對他說道：“我的寶貝分布在山中各處，你記得帶上水和干糧，我自帶你去取，保管嚇你一跳。”

陸豐道：“先前你可不是這種態度……”

貍九揮了揮爪子：“此一時彼一時，我只是沒有想到在你們這小破村當中，竟然隱居著一位如此胸懷博學的長者，錢財寶物算什么，不過身外之物，等將來我學成當了貍國的國王，嘿嘿嘿嘿……”

“村長可是我見過的最為心胸寬廣之人，天底下就沒有他不懂的東西。”

陸豐夸贊起村長，倒是對貍九所說的小破村這三個字頗有微詞，道：“我們先回家去，家里還有些唐爺爺做的燒餅，夠我們吃的了。”

一人一貍回到家中，趁著貍九到外面如廁，陸豐對寧婆婆講起剛才的事情。

“能跟在村長身邊學習，對它來說是莫大的造化，這畜生開了靈智，自然也會想著修煉，好提升自己的境界。”

寧婆婆淡淡道：“你們此行早去早回，不要在山中過夜，以你的本事，遇上那些出來覓食的領主級別的異獸，恐怕是兇多吉少。”

“知道啦。”

狗蛋兒應聲，從柜子中取出十余個燒餅，用包袱放好揣在懷里，又帶上一個大大的水囊。

他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唐三匆匆忙忙出村，一走就是半個多月，直到昨天夜里才回到的村中，心下難免有些擔心。

他問寧婆婆：“婆婆，唐爺爺這半個月都沒有回來，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哦？說到這個，難道你沒發現，在他的燒餅上有些什么變化？”

陸豐從懷中拿出一個，仔細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和往常的有什么區別，直搖頭。

“唐三做的燒餅，先前上頭一向是二百零八顆芝麻。”

寧婆婆啟發道：“你再仔細數數看。”

陸豐開始數了起來，這才感到有什么不對，先后數了三遍，驚訝道：“這上面的芝麻，變成二百零七顆了……這又是何故？總不至于唐爺爺遺落了一顆不成？”

寧婆婆冷笑起來：“我寧可相信村長老糊涂，也不信唐三會犯這種失誤，既然你已經長大了，告訴你也無妨……唐三燒餅上頭的每一粒芝麻，都對應著一個天大的仇人呢，他前些日子出村，便是追尋到了一個仇人的下落，眼下大仇得報，燒餅上頭的芝麻自然也跟著少了一顆。”

“竟然是這樣的緣故……”

陸豐繼而想到什么，皺了皺眉：“唐爺爺怎會有如此多的仇人？”

“想知道回頭你得自己去問他，免得他說我老婆子在背后嚼舌頭根子。”

說話間，貍九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著它寧婆婆眼前一亮，偷偷對陸豐耳語道：“你說貍貓能學會做飯嗎。”

陸豐哭笑不得：“婆婆，它還沒有灶臺高呢。”

……

“我施展神行術，你拉著我的衣服免得掉下來。”

村子后頭，正對著后山的山口處，陸豐囑咐道。

今天凌晨下了自入冬以來的頭場雪，紛紛揚揚下個不停，眼下山路上已經積了一層半指厚度的積雪。

一人一貍走在山中，陸豐不免有些興奮，這還是他第一次獨自一人進山，如果不算肩上這頭貍貓的話。

往年這個時候，第一場新雪下過，海生都會帶著他上山去布幾個陷阱夾子之類，用來捕捉出來覓食的走獸。

穿越外圍的一片樹林，走了大概一個小時不到，這才來到能夠正式進山的地方，陸豐目視著前方，貍九趴在他肩頭指路道：“再往東走五里，便可到我先前說的松子樹，在那下頭埋了我整整十顆大山珠！”

陸豐點頭表示曉得，加快了步伐一路按照貍九的指示走去，沒過多久便來到了它所說的地方。

望著眼前怕是有成千上萬棵松樹的松林，陸豐不由咂舌，道：“這么多棵樹，到底哪個才是你說的那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