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些人分成了數十股勢力，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相互提防，只是誰都不敢率先發作，臉上隱忍的表情甚是精彩。

狗蛋兒臉上戴著灰老鼠給他的面具，跟在村長身邊觀察起來，就聽到遠處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不進村堵在村口的，每人收銀二十兩，想要進村的，每人收銀二百兩，僅收現銀概不賒賬！”

聲音來自村口那塊寫有凰彥村三個字的石碑，狗蛋兒一眼望過去，就看到寧婆婆坐在碑前，身前擺放著一張小桌，上面還鋪著一張大大的紅紙。

寧婆婆手壓著紙，傲然看著村口眾人。

琴師則是坐在她身旁，為她補充道：“有需要椅子板凳的，五十兩銀一張，全村一共八張椅子一張板凳，為數不多，先到先得?！?

“一目了然，透明消費，決無二次收費！”

這兩個人在那里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

狗蛋兒看得目瞪口呆，村長則是老臉一紅，解釋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村里人盼著這一天盼了很久，提前好幾個月就廣發請帖，尤其是婆婆，她說家中積蓄都拿來給你泡澡，需得趁著這個機會好撈回一筆……”

正說著，就聽到那邊寧婆婆高聲道：“今收到四夷聯邦東夷部賀禮，奴隸三千，金冠一頂，記下記下，日后去取?！?

琴師應了一聲，在紙上寫了下來，狗蛋兒目力極佳，遙遙望過去只見那張紙上已經寫滿了半面，也不知道寧婆婆從中到底收取了多少好處。

當中有個首領模樣的異族對著手下吩咐幾句，手下點了點頭，來到寧婆婆身邊遞上一張通用的銀票，便從琴師手中接過一張椅子，拿回來恭敬請首領坐下。

其余幾個勢力的首領見了也有學有樣，紛紛到這邊買了椅子，沒過多久便將村里的椅子板凳一掃而空。

只是這些人寧可就這樣坐在村口，卻沒有一個人肯花上二百兩進到村子里去。

狗蛋兒眨眨眼睛，疑惑道：“他們為什么干坐在這里，卻不肯進村？”

村長道：“弱者沒資格進村，高手怕自己進來以后不能活著出去，那小和尚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咱們村的兇險之處，眼前這些人可都不是傻子……”

狗蛋兒天真地問：“咱們村不是和其它村子都差不多嗎？”

村長笑笑不語。

“怎么今天這樣熱鬧，來了這么多人堵在村口？”

身后海生喘著粗氣的聲音傳來，狗蛋兒回頭望去，一眼就看到他衣衫破爛地站在他們身后，亂蓬蓬的頭發、眼中還充斥著血絲，像是連續好幾天都沒有休息。

感情他似乎完全忘記了今天是狗蛋兒成年的日子。

村長對他這副樣子不以為意，狗蛋兒心里卻十分清楚，這是海生又一次發狂了。

這些日子以來每天深夜，他都要一個人上到后山，和山上那些領主級別的異獸搏斗，以此來發泄心中的狂怒。

早在狗蛋兒很小的時候，就從寧婆婆那里得到過警告，每逢月圓之夜千萬不要靠近海生，如果恰巧遇到他雙眼變紅，那就能跑多快跑多快，絕對不可接近他十尺以內。

那個時候的海生，已經失去了人類的理智。

這樣的情形每隔幾個月都會出現那么一次，狗蛋兒多次向寧婆婆問起海生發狂的原因，可寧婆婆卻每次都轉移話題，始終不肯告訴他真相。

看到狗蛋兒擔心的目光，海生勉強咧了咧嘴，厚重的大手落在他的頭頂，像是在示意自己沒事。

狗蛋兒猶豫了一下，將剛才遇到圓通的事情和他闡述了一遍，同時將圓通給他的青色包裹遞交到海生手中。

聽到他提及佛國這兩個字，海生的目光在那一瞬間變得凜冽開來，眼睛瞬間紅得嚇人，又一瞬間恢復正常，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快的回憶。

只見他眉頭皺了皺，道：“老賊禿給我的東西？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說著海生粗暴地將那小包裹扯開，狗蛋兒目光投過去，就看到一個精巧的黛色香囊赫然從中落了出來，正掉在他寬厚的掌心之上。

在他打開包裹來的那一瞬間，四周一股旃檀香的香氣瞬間而至，當中數種藥材的味道交織融混在一起，撲鼻而來，竟將整個凰彥村都給覆蓋其中。

就連端坐在石碑前的寧婆婆都被其影響，瞬間繃緊了身子，臉色為之一變，用凌冽的目光投向他們這邊，隱隱流露出戒備的神色。

這絕非俗香！

“蒼術、山奈、白芷、菖蒲、江離、辟芷、秋蘭、佩蘭、川芎、香櫞、辛夷、冰片，好像還有些零陵香和……海龍骨的味道在里面，只是這怎么可能？！”

狗蛋兒不假思索，一口氣說出當中十余種香料的名字，僅僅只是聞了聞，他只覺得在這香囊的香氣作用下，渾身上下乃至頭腦當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就連身體當中力量都隱隱有所增長。

想不到這小小的香囊竟然有如此驚人的作用，前面十余種香料都極為普通，而這最后一種海龍骨，卻是出自深海當中一種傳說中的異獸，怒海蛟的顱內精骨所制成。

傳說中怒海蛟身長三十余丈，蛇身龍頭，可吞鯨為食，是上古洪荒時期所遺留下來的兇獸，顱內有一根象牙粗細、長為兩尺左右的微香精骨，可使持有者心境清明，不為邪魔外道所侵蝕心智。

只是這東西極為稀有，價值還要遠在寧婆婆的鳳棲草之上，不過卻是屬于傳說當中的東西，他也只是從《藥典》上讀到過性狀與味道，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實物。

就連寧婆婆藏于家中、用來置放藥材的暗格當中，都不曾擁有這等神奇之物！

……

香囊靜靜地躺在海生的手掌當中，狗蛋兒仔細打量這才看清楚，在那黛色的香囊之上遍布著黯淡的鱗紋，隱隱鑲嵌著一些東珠的亮片，當中還縫著一顆小小的暗扣，好用來隔放香料。

只是……上面這做工走線，實在是讓人有些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