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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真真假假

  • 花,蝶,劍
  • 禍風徽
  • 5118字
  • 2019-07-30 14:52:18

丹華樓,臨近晌午。

柳清歡一邊招待賓客,一邊時不時的抬頭望向門口。

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會來,但現在已經快到了開席的時間了,他等不等?柳清歡搖了搖頭,不等。就算她是韓月,柳清歡也不會因為她推遲開席的時間。

果然,在酒過三巡之后,丹華樓的門口出現了一個四抬大轎。轎簾上畫著碩大的白色蝴蝶。不用問,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轎子里的人是雪蝶宮的宮主韓月。但這里是柳清歡的喜宴,韓月卻坐著一頂黑色的轎子,很明顯不給丹華樓面子。

柳清歡冷笑了一下,迎上前去,他一邊走著一邊做了個手勢。臧言接到信號,哨聲一響,七個黑衣人憑空出現在轎子周圍,右手握著劍柄,冷冷的盯著轎子,將轎子團團圍住。

柳清歡走到轎子跟前,朗聲道:“來者何人?”

韓月在轎子里冷笑一下,“先生貴人多忘事?”

柳清歡道:“原來是韓大小姐。請,請下轎。”柳清歡故意叫她大小姐,這讓韓月很不高興,但韓月沒有表露出憤怒。

她輕輕問道:“不能例外?”

柳清歡道:“任何人都要遵守丹華樓的規矩。韓大小姐既然遲來,就該有遲來的態度。”

“好,念你今天大喜,我不跟你計較。”韓月說著下了轎子,跟著柳清歡走進丹華樓。

柳清歡絲毫沒有解釋不等她就開席的事,只是讓簡茄加一把椅子。韓月掃過在場眾人,沒有什么表示,輕輕道:“我有話跟先生說。”

柳清歡道:“那也得吃過了飯。”

韓月坐下之后,柳清歡朗聲道:“我知道在坐各位之間并不都是朋友,或許有些人之間還存在矛盾,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知道我的面子值不值錢?”

他這句話其實是說給韓月聽的。韓月當然聽得懂,她也不想自找麻煩,于是就默默的坐著,也不怎么吃東西,酒倒是喝了幾杯。

韓月嘆了口氣,她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被人孤立了。沒有人找她搭話,甚至沒有人正眼瞧她一眼。她是雪蝶宮宮主,可是她這個宮主出了雪蝶宮就什么都不是了。她壓抑著怒火,沒有發作,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

神兵府。

眾兄弟姐妹聚了幾天,終于到了分別的時候。仇凰給他們帶了很大東西,有吃的有用的,還準備了一些盤纏。令她高興的是,他們都沒有推辭。

仇衍和仇軼是結伴走的。

仇行說她暫時不回唐門,她要去別處看一看,她已經好幾年沒出過唐門了。

其他人也都各自奔向自己的目的地。他們約好,每年過年都聚一聚。

仇皓走的時候,留下一本書,是他整理歸納的雙槍技法,里面融合了大家的心血。云濯抱著那本珍寶,發自內心的送別每一個人。

等他們都走了之后,整個神兵府都冷清了下來。北宮央澈不禁有些惆悵,她表示十里飛沙不能無人作主,于是她便回到了十里飛沙。華千楓留了下來,他知道神兵府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不過,這要等徐行回來。

徐行沒讓他們等太久。

臨近傍晚的時候,徐行回來了,他一回來就帶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面具客在江陵。

云濯問了一些細節,就準備動身。仇凰攔住了她,在她去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第二天早上,云濯跪在大殿里,神兵府的其他人分列兩側,仇凰高坐主位,向眾人宣布:云濯將接替云央成為新的三侯之一,冊號為雙纓侯。

華千楓平端雙槍交給云濯。

仇凰道:“槍,兵祖也。剛正而韌,為人也要如此,為侯更要如此。望你謹記神兵七律,望你在槍法上登峰造極,望你成為神兵弟子的楷模。”

云濯重重的點了點頭,將雙槍背在身后,向在場眾人一一行禮,然后出門而去。

大廳里的人散去之后,華千楓問仇凰,“她有幾分勝算?”

“十分。”仇凰道。

“這么滿?”華千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仇凰道:“她已經不是曾經的她了,論武功,她已經超過了云央,甚至已經可以跟你一較高下了。論內心,她也足夠堅強,可以獨擋一方,所以我相信她有十分勝算。”

仇凰接著道:“雙纓已經出府,我們也該動身了。”

華千楓道:“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丹華樓,宴席已散。

一間地下密室里,柳清歡和韓月相視而立。

這密室是丹華樓的藏寶庫,里面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珍寶。

“韓宮主何事見教?”

韓月道:“先生消息靈通,想必早就知道了雪蝶宮跟劍樓、神兵府的矛盾。”

“知道。”

韓月嘆了口氣,“說來,你可能不信。”她頓了一下,有些幽怨的說道,“我名義上雪蝶宮的宮主,我在雪蝶宮里也的確像個宮主,但是出了雪蝶宮我算個什么?想必先生也看到了剛才的情形,有人拿我當人看嗎?”

柳清歡沒有接話,“韓宮主想說什么,直言無妨。”

韓月自嘲的笑了笑,“雪蝶宮宮主的位子真的太難了。每一天都活得身不由己,如果可以我真想退出。但是我不能退出,沒法退出。退就是死,先生怕死嗎?”

“這世上,沒人不怕死。”柳清歡道。

韓月道:“是啊。現在的雪蝶宮烏煙瘴氣,秋蕭意大權獨攬,就連我這個宮主也得看他的臉色。你說可悲不可悲?”

柳清歡沉默著。

韓月接著道:“襲擊劍樓和神兵府都不是我的本意,你明白嗎?”

柳清歡道:“你到底要說什么?”

韓月道:“先生不懂?”

柳清歡道:“不懂。”

韓月道:“我想結束這種生活。”

柳清歡道:“你要殺秋蕭意。”

韓月點了點頭,“但我還殺不了他。”

柳清歡道:“因為他有你的把柄?”

韓月搖了搖頭,“沒有,但是我不知道雪蝶宮里究竟哪些人是他的。”

柳清歡道:“你來找我是為了這個?”

韓月道:“是。不知道先生這里有什么線索?”

柳清歡道:“一個問題五千兩。”

韓月道:“當然,我知道丹華樓的規矩,錢就在我坐的轎子上。一共三千萬,想必是夠了的。”

柳清歡道:“我可以告訴你兩個人。”

韓月道:“請講。”

“一刀分水葛爭流,一劍飛羽霍羽飛。”

韓月大吃一驚,“葛爭流我知道些端倪,但霍羽飛……”

柳清歡道:“霍羽飛是霍青的侄女,你應該知道。”

韓月沒明白柳清歡的意思,“我知道。”

柳清歡道:“霍青看起來為人剛正不阿,但實際上唯利是圖,早年間,秋蕭意曾經跟他有過交易,后來他有些把柄落在了秋蕭意的手上。霍羽飛能進雪蝶宮,其實是秋蕭意安排的,為了空著霍青這枚棋子。”

韓月深深嘆了口氣,“枉費我這么信任她,在她害死同袍的時候我就該……”

柳清歡道:“兩個人名不值三千萬,所以我附贈宮主一樣東西,有了這樣東西,宮主的三千萬不虧。”

韓月道:“什么東西?”

柳清歡從架子上搬下一口箱子,打開。箱子里正是白玉海棠。

韓月大驚,“白玉海棠怎么會在你手上?”

柳清歡道:“無意間得來的。”他說的很輕松,韓月沒聽出什么不對。

柳清歡道:“你為什么對白玉海棠反應這么激烈。”

韓月思索了一下,道:“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從小染了惡疾,秋蕭意說白玉海棠可以治她的病,但已經好幾年了,我的朋友卻始終沒有好轉。”

柳清歡道:“你仔細看一看,這白玉海棠哪里像是能治病的樣子?”

韓月拿起白玉海棠,仔細查看著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白玉海棠,希望秋蕭意在這件事上沒有騙我。”她越看心越涼,白玉海棠就是件雕刻品,只不過葉欣的手法太過巧妙,讓白玉海棠看起來像是會動一般,但若要說它可以治病,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韓月有些悲傷的說道:“我知道了,看來我的朋友恐怕已經死了。”

柳清歡道:“你沒有再見過他?”

韓月道:“秋蕭意說若要治病,最好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療養,于是就將他帶走了,我也就再也沒見過他。”

柳清歡沉默,他能說什么?安慰?他不會安慰韓月的,他覺得韓月根本沒有說實話。

韓月道:“你剛剛說了兩個人名,但沒有提白云飛和傅紫煙,為什么?他們是秋蕭意引薦加入雪蝶宮的。”

柳清歡道:“他是光明正大引薦的,雪蝶宮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這兩個人沒有問題,秋蕭意不會笨到明目張膽安插眼線,他這么做的目的有二。其一,牽制你,讓你起疑。其二,做給雪蝶宮里的其他人看,彰顯他對雪蝶宮的貢獻,借機收買人心。”

韓月嘆了口氣,“我明白了,原來一直是我自以為是,差點忽略了真正的危險,多謝先生的提醒。”

霍青要走的時候,簡茄攔住了他。

“霍大俠且多留幾日,我家公子有事想要請教。”

“什么事?”霍青有些疑惑。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公子一定要讓我暫時留下霍大俠,想必是有要緊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多叨擾二日。”

簡茄微微笑了笑,退出客房,她一退出來臉色就掛上了欣喜的表情。白洛因在一旁的樹下忐忑的等著簡茄,此時看到簡茄的臉色,她也松了口氣。

“怎么樣?”白洛因道。

“霍大俠同意留下來了,現在我要告訴公子,讓他愿賭服輸。”簡茄神采飛揚的說道。

“謝謝簡茄姐姐。”

簡茄拉起白洛因的手快步走向膳房,“我去看看還有沒有什么好吃的,你應該也沒吃飽吧。”

“還好,我不像姐姐有那么多事,只管吃就好啦,反正也沒有人認識我,也沒有人跟我搭話敬酒什么的。”白洛因道。

“唉,真是羨慕啊,這種宴席還能吃飽,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不過以后啊,這種宴席之前,最好吃點東西,墊一墊也好,等你再大一些,說不定就會有人找你搭話,給你敬酒了。”

“我不要喝酒。”白洛因道,她似乎對酒沒有什么好感。

“為什么?”

“因為我看你喝酒的時候眉頭皺的很厲害,所以一定是個不好喝的東西。”

“恩,沒錯,又辣又苦,可難喝了。”簡茄接著道,“喝多了還會影響你做事,的確不是個好東西。”

“那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喝?”

“這叫禮,不喝的話是會失禮的。”簡茄道。

“哦……”白洛因似懂非懂的跟著簡茄來到膳房。

“我還想吃昨天的點心。”白洛因一邊翻著一邊說道。

“應該還有,找到了。”簡茄扒拉出幾塊點心,跟白洛因分著吃了。

“霍大俠什么時候會收我當徒弟?”

“明天吧,公子出馬,水到渠成。”簡茄道。

“你說我到時候要不要換身衣服什么的?”

簡茄道:“不用吧,霍青不太注重外表的。”

第二天,柳清歡起的很晚。

他起來的時候,葉驚泓正和喬禹在圓桌邊坐著,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他剛一走過去,喬禹就扔出一根竹竿,竹竿插在他的腳下,驚起一地煙塵。

喬禹右手前探,左手撩起衣服前擺,做了個請戰的手勢。

柳清歡嘆了口氣,他已經猜出喬禹知道了新娘子的身份。不過現在蕭翎還沒有醒,他不想驚擾到她。

“想打架?跟我來,戰個痛快。”

柳清歡說完剛要邁步,喬禹就沖了上來,抄起竹竿拍向柳清歡頭頂。柳清歡不得不回應,于是一招回應出去,二人就在當場打了起來。他們這一打就驚醒了蕭翎。

蕭翎沒有梳妝,也沒有洗臉,慌忙的跑了出來,然后她就看見柳清歡和喬禹打了起來,葉驚泓在一邊看熱鬧。

蕭翎喊了幾嗓子,發現沒人理她,于是她回到房間,抽出雙劍,飛擲而出,強硬的分開戰場。喬禹和柳清歡雙雙收手,愣在原地,葉驚泓也愣住了。他們都沒想到蕭翎會如此果斷。

柳清歡攔在蕭翎前,“只是朋友切磋,無礙的。”

蕭翎道:“哦,那你還沒介紹你的朋友。”

喬禹現在不僅楞了,還傻了,什么意思?翻臉不認人了?他心中一陣氣悶,轉身要走,葉驚泓拉住了他,他大概已經猜到了蕭翎的意思。

柳清歡道:“這兩位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九指驕雄喬禹,金鋒匣鳴葉驚泓。”他說完又看著葉驚泓道:“這位是蕭翎,我的妻子,你們可以叫她名字,當然你們要是想叫她嫂子,我也很高興。”

葉驚泓道:“嫂子好。”他轉頭看了一眼氣頭上的喬禹,無奈道:“他腦子不太好,嫂子見諒。”隨后他拉著喬禹就走,還不忘說了一句,“你們忙,我們先走了。”

柳清歡嘆了口氣,挽著蕭翎回到屋子。

葉驚泓將喬禹拉到僻靜的地方,“你還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我該明白什么?”

葉驚泓道:“蕭翎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說當我們之前沒遇見過,重新認識一下,也就是說之前的事已經全都不存在了。”

喬禹道:“否認已經發生的事,就真的可以當事情沒有發生嗎?”

葉驚泓沉默,他知道喬禹心中有道坎,喬禹大概是真的認可了蕭翎這個“娘”。

“我需要冷靜冷靜,沒事的話就不要來找我了。”喬禹說著走向門外。葉驚泓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很孤獨。

“發生了什么?”唐千澈這時候走了過來。

葉驚泓嘆了口氣,將這件事的起因經過都說了出來。

唐千澈道:“不用太過擔心,喬禹只是一時想不通而已,難道你還會懷疑你們三個之間的情誼嗎?”

葉驚泓道:“雖是這么說,但又怎么能真的不在意。”

唐千澈沒有再說話,她就靜靜的陪著葉驚泓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葉驚泓忽然悄悄的拿出幾支簪子,放在她手里,“之前跟著柳清歡忙前忙后的差點忘了,送你的新年禮物。”

唐千澈收下那幾支簪子,道一聲“謝謝。”

葉驚泓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說道:“你會不會有的時候覺得我很煩,讓你疲于應付?”

唐千澈道:“怎么問這個?”

葉驚泓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怕我會造成你的困擾。”

唐千澈道:“不聽話的時候算不算?”

葉驚泓道:“那我以后一定會聽話的。”

唐千澈道:“其實我也有這種疑問,跟我在一起會不會對你造成困擾?我從沒跟人有過類似的親近,跟師父不算。”唐千澈接著道:“我怕我被壓抑的感情爆發出來自己都控制不了,我怕……”

葉驚泓握住她的手,“不要怕,你是唐千澈,可是獨一無二的唐千澈。”

葉驚泓還想再說點什么的時候,臧言走了過來,“二位,公子請你們去大廳。”

唐千澈道:“你叫臧言?”

臧言道:“正是,姑娘有什么事嗎?”

唐千澈道:“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時候來的丹華樓。”

臧言沉默了一陣,“快十年了吧,那個時候丹華樓還不叫丹華樓。”

唐千澈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二人跟著臧言來到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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