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利民

開花的蒲棒

廠房邊的濕地里

長著一大片蒲草

一直到今天

我才知道蒲棒也開花

不是我們經常在春天里

看見的那些花

甚至不是在這臘月里

提前開放的

那些警世的花

什么都不是

就是冬天干燥的風

越過廠房邊高高的

圍墻

吹開了蒲棒脹滿的身體

一群鷺

廠房邊的一大片濕地里

一群鷺在車間鼓噪的轟鳴聲中

起起落落

濕地邊的圍墻上

一只鷺

單腿立在那里

像一只優雅的羊毫筆

它們在

野鴿子和無名鳥

低頭啃草和抬頭抵角的羊之間

悠然起伏

好像盲人在白天打著燈籠

誰也不照亮誰

總是因為我的出現

它們才次第逃離

最近的一次

是我在一個寬大的落地窗的里面

眺望它們在濕地里嬉戲

瞬間它們全部驚飛

我回過頭

聽見安靜的車間里有人高聲喊著

停電嘍

一群羊

一群羊散落在廠房邊濕地的草中

輪廓相似

面孔各不相同

一只母羊嗅嗅羔羊的耳朵

知道是它兒子

另一只不是

羔羊總是瞅準機會鉆到母羊的下面

用力拱擠母羊的乳房

小尾巴亂晃

母羊一定是被吸疼了

有時

也掙脫和拒絕

有一只羊漸漸落在了后面

先是在一個濕地邊的高坡上

一動不動

然后

四處張望

咩咩的叫聲充滿無助和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