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只是宴會的開始，吃著茶點哼著小曲，俞長安和林霜晨自然是也找了個小亭子乘涼去了。

徐觀自然也不會主動來找俞長安，一大堆的客人足以是讓他應接不暇，自然也沒有其他人會找上他們，這一男一女的組合在京城可是一點名氣沒有。其他訪客亦是三五成群暢聊著，大多是不會就這么著急走的，沖徐觀的面子，一般捱也要捱到老太太出來才行。

畢竟徐觀老母的七十歲壽宴才是今天的正頭戲。

陽光偏斜，隱隱有的下落的痕跡，場面終是忽然一靜，只見一位面色紅潤的老太拄著拐杖走了出來，徐觀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在老太身旁攙扶著，一旁也還站著個年輕人，與徐觀長得有幾分相似，后面還跟著眾多的侍女。

自安排了好椅子，老太一上坐，下邊就一位位地上來拜禮了。

“京兆尹梁博獻百年人參一具、東海明珠十枚。祝老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戶部尚書向如賓獻如意一副、瑪瑙十枚。祝老太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

俞長安悠然轉醒，正巧看到了一個個大人們正在捧著壽禮一一獻上，不由一聲臥槽。

“腫么了？”林霜晨還在忙著往嘴里塞東西。

“我沒帶壽禮。”

“.......”林霜晨白了一眼，反正她就是跟過來吃東西的，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架勢。

聽著京城大官們吆喝著獻禮，老太倒是面色平淡，畢竟生日趕上了重陽節，每年獻禮得不知道幾何，倒是照常得一一收下了。

見獻禮的差不多了，笑著抬了抬手，“諸位能來參加老身的宴就萬分開心了，切不要再勞神費財了。今日又是重陽佳節，不免想過來一并賞一賞菊花，莫怪老身出現的突兀。”

聽了老太的話，俞長安不由眼前一亮，這老太神態話語中好像對送禮不太感冒了，反倒是有心賞花賞景，一看當年也是個風雅才女，要不然怎么生的出徐觀這樣的第一文士。

心中有了計較，趁著話音未落，忽然上前拱手說道。

“老壽星現身，自是給這園子平添了福瑞之氣，小子愿獻詩一首，恭祝老壽星在新的一年里一帆風順、二龍騰飛、三陽開泰、四季平安、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方來財、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忽然一番這么頑皮的祝壽詞在眾人耳朵中傳頌，在眼一看一個小子已經站在了中央向老太拜壽。

不由紛紛心中訝然，還有祝壽送詩的？

老太不禁看向眼前一個突然過來拜壽的小子，眼中露出了驚奇之色，壽宴她過得屬實不少，這般頑皮的祝壽詞她倒是頭一回聽見，至于送詩的，倒算不上新鮮，只是往常送詩的不過是些呈辭濫調好話翻來覆去的說。

見這小子倒是蠻光棍的干送一首詩祝壽，倒是提了幾分興趣。

不禁笑著說道，“公子快請說。”

俞長安抬起了身，看見老太和身旁的徐觀都笑眼看著自己。

朗聲念道：“世間爹媽情最真，”

眾人不禁皺起了眉頭，這詩也太直白了，有何意境可言。不過畢竟是老太的壽宴，也沒人好意思上前打斷。徐觀也是目光一凝，這好像不是一般的祝壽詞。

“血淚溶入兒女身。”

能到場的基本都是朝廷大官居多，年紀也到了知天命的時候，都是上有老邁父母，下有子女。開頭一句聽得直白，文人的心思拿去推敲，但是當第二句聽下來反而起了點觸動，不禁有了一種為人子、為人父的代入感，漸漸陷入了各自的回憶當中。

“殫竭心力終為子，”

靜靜的品味著詩詞，不少人忍不住嘴角露出了微笑，“是啊，可不是為了我家那個臭小子。”

徐觀深深地看了俞長安一眼，等待著他的尾聯。

“可憐天下父母心。”

“好好好。”老太已經是眼角淚光晶瑩，看著自己的兒子徐觀忍不住露出慈愛之色。本以為這祝壽詩也會像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那般的俗套，沒想到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直戳她的心窩子。

“好一個可憐天下父母心。”老太偷偷抹了一把淚，從追憶中回過了神，朗聲說道，“諸君覺得這祝壽詞如何。”

不少人也是真情流露，感慨頗多，雖然有些被壓過了風頭，但是年長之人心胸寬闊，眾人不禁看向俞長安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的贊賞。

“甚好！甚好！”

老太老懷甚慰，一首詩道出了一個母親一輩子的心聲和牽絆，不管是孩子成就如何，都會有從呱呱墜地到長大成人的過程，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無所怨言的哺育教導是母子兩人一輩子的羈絆。

不是不累，只是心甘。

說是可憐，卻是對一個為人父母最高最美的評價，哪怕老太已經七十歲了，也不禁滿面榮光，心感榮耀。

徐觀當場一跪，磕了一個響頭。

“孩兒不孝，讓母親操心了。”

“快起，快起，算不得操心。”老太趕忙扶著兒子，兒子也近五十的人了，朝堂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心中卻是驕傲萬分，再多的付出在此刻都是覺得值得的。

老太面色淺紅，“莫叫人看了笑話。”

眾人善意的一笑，任誰都不會再這一刻覺得徐觀這一跪有何不妥，徐觀這等天下第一的文士都說自己不孝，那就沒有人是孝順的了，反倒是對徐觀地舉動更是敬佩。

場面這么一鬧反而是一下子溫馨了許多。

老太扶起了兒子，慈善地看著俞長安，笑道“公子高才，這首祝賀詩是我收到的最喜歡的一分禮物。”

眾人有些羨慕地看向俞長安，這得到了老太這么的歡喜，那便是和徐家接下了很好的緣分，沒看那徐觀都是笑眼看著俞長安嗎。

徐觀親自上前扶起了扶起俞長安，朗笑道：“小兄弟的祝壽詩倒是別出心裁，卻是不是那般的喜慶，反倒是道出了身為人父、人母的拳拳愛護之情。”

“可否告知下小兄弟姓名。”

俞長安此時也不敢亂來，現在盯著的可都是半個京城的大官們，行為乖張指不定就給逮到牢里去蹲一蹲。

“大人客氣了，小子俞長安。”

“你就是俞長安。”徐觀若有所思的念叨了一遍，看著俞長安露出了別有意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