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zhí)ь^。過了二月初二,天氣就漸漸暖和起來。謝安最近似乎很忙,總是有不同的人來拜訪他。謝瑤和謝琰那兩只又都由各自的奶娘照看著。本姑娘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基本就是“坐吃等死,百無聊賴”。檀香建議我繡繡花。我看了一眼棄置了許久的繡床,朝檀香尷尬地笑了笑,徑自轉了出去。
繡花?下輩子我也學不會。
我信步到了花園,看到滿園春色,心情大好。池塘邊的幾株楊柳樹碧玉妝成,垂下幾縷翠綠的絲絳。風拂楊柳,柳條隨風在水面擺蕩,別有意趣。我隨口吟了句“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東回廊前的梨花開的正好,我走過去坐下賞花。
我剛剛坐定,就聽頭頂上傳來兩聲熟悉的鳥叫,抬頭看原來是自己曾經的同伴——燕子。唐朝著名御用文人,白居易有詩云: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開春,它們是來筑巢的。我想起當年的自己,完全沒有作為一只禽類的覺悟,成天就知道在謝安的書房里飛來飛去,最后也沒有能夠掌握筑巢這項技能。
想到這兒,我不禁自嘲地一笑。
距離東回廊不遠的地方有一口水缸。我坐在這里抬眼就能看見。我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燕子的那會兒,因為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還曾十分英勇地想要“跳缸”自溺。結果被路過的謝安一手撈了起來。
謝安撈起我之后,用衣袖替我擦干了身子,然后哭笑不得地問我:“你這燕子倒是神奇,前幾日方從這水缸里將你救起,今日卻又往下跳,莫非是魚托生的不成?”
那是我第二次見到謝安。俊美容顏,讓人見之可以忘憂。
本燕子當時絕對是色令智昏,立刻將“英勇就義”拋之腦后,仗著自己是只鳥,不會被當做是流氓的先天優(yōu)勢,飛到他的臉頰上就“親”了兩口。
謝安被我逗得倏忽一笑。他將我放到就近的一棵梅花樹上,對我說:“你既已養(yǎng)好傷,便找一處筑巢去吧。”
他哪里知道我是只不會筑巢的燕子。且我這只不會筑巢的燕子還給自己找了個“報恩”的借口,天天在他跟前飛來晃去。
他倒是不嫌我煩。
想到這兒,我不禁又一笑。
“夫人在想什么?”
我得思緒被拉了回來,循聲望去,來人正是謝安。我大概想得太入神了,完全沒注意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我沖他笑了笑,指著頭頂上的燕子,對他道:“我在看燕子筑巢。”
謝安抬頭看了一眼,眼神變得有些迷離,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兒的事情一樣,笑說:“我從前養(yǎng)的那只燕子,卻是不會筑巢的。”
我一驚,心虛地回他:“天底下哪有燕子不筑巢的。”
謝安看著我,認真的表情像是個孩子,解釋道:“它當真不會。到了冬天也不知南飛,離了群,只一路跟著我們。夫人難道忘了?”
我心中一動,回道:“我想起來了。到了冬天,它凍得奄奄一息,你舍不得了,將它藏在懷里,瞞著我一路帶到了建康。你……很喜歡那只燕子嗎?”
謝安笑著點了點頭,接著目光一黯,道:“可惜……”
我知道他要說什么。可惜,那只燕子已經不在了。
我開始掙扎起來。我該不該告訴他,我就是那只燕子?我告訴了他,他會信嗎?假如他信了,他會不會問那原本的劉氏去了哪里?假如他問了,我又要怎么回答?燕子和劉氏,如果注定只能留一個,他會怎么選?
所有的問題落到最后那個上,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笑答:“燕子有很多。說不準哪天又會飛來一只趕不走的呢。”
謝安沒有說話。
“你最近有些忙?”我換了個話題。
謝安顯然沒有聽懂,“啊”了一聲。
我又道:“很多人來找你。”
謝安沉思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究竟該怎么對我說。
“要北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