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火蒸之刑

如今的大體形勢，姜離還算是能夠把來龍去脈從沈浮和魏征零散的對話以及之前發生的事情中分析出來。

不過就是，北涼朝中本是沈浮一家獨大，可寧婉也算是舉足輕重，也能立根于朝中，可如今又來了個太皇太后，馮氏位高，所以寧婉在北涼的位置也算是尷尬，平宋與北涼已經結盟，陳留正好有機會在寧婉身上下手，想要拉攏她，至于平宋是否也真的表里不一，也想拉攏寧婉這件事還有待商榷，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寧婉確實是已經有所行動了。

魏家是皇商，這皇商之名，雖有著無限風光，也是另一種無奈，商人說到底還是賤籍，魏家如今當家作主的是老大魏義，魏義早對魏家時代不得入朝為官的禁令有所不滿，寧婉私下與他勾結，也算是天作之合，著了命門，于是他們狼狽為奸，將軍中物資以次充好，想利用此重傷沈浮，可沒想到沈夜完全站在沈浮這邊，沒有給她一點機會，所以她又在賑災銀上做了手腳，伙同魏征掉包了賑災銀。

魏家貴為皇商，自然是有自己的鏢局鏢師和運送隊伍，想要從沈浮手中拿銀子，魏家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從沈浮的話中，不難判斷出，賑災銀沒丟，這就是姜離唯一想不通的點了。

沈浮雖說兵權在手，可軍隊大多在外駐扎，沈浮除了有些零散的護衛隊，也沒什么正經軍隊，若是魏家和寧婉誠心合作動手，沈浮又如何不動聲色的逃過他們的計謀？況且照現狀來看，對方似乎根本還沒發現自己并沒有成功掉包賑災銀。

賑災銀不是一個小數量，如此爭來奪去，竟然沒有一點動靜，整個路上不起一點波瀾，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難道說……沈浮還有其他的勢力？

姜離百思不得其解，靈兒見狀問道：“郡主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姜離搖搖頭：“并無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靈兒一邊詢問，一邊不得歇的將衣物往柜子里收拾。

姜離望了望她忙碌的身影，又驚覺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其實很多事并沒有她想的這么復雜，沒有什么隱藏的勢力，這一切都只是時機正好而已，想到這里，姜離長舒了口氣回道：“沒什么，是我多慮了，對了，明日就是乞巧節了，這祭祀大典什么時候開始？咱們去湊湊熱鬧。”

靈兒聽到自家小姐提到祭祀大典，突然征住，然后停下手中動作，面色晦暗道：“郡主有所不知，這祭祀大典，還是不去為好。”

姜離疑惑，明明之前提到去觀光大典，靈兒還是表現的很興奮，怎么突然就變了。

“怎么了？”

靈兒走過來，看上去很是為難：“郡主還是不知道的好。”

姜離最討厭有人說話吞吞吐吐，說了一半又停下，簡直急死個人，像無數只螞蟻抓撓心肝一般說不出滋味的難受，于是不悅道：“有話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靈兒沒法子，只好據實以告：“這滄州得祭祀并不是義畜生或者芻狗一類的物什來供奉神明。”

“那用什么？”

靈兒像是有多不好開口的事情，嘴巴張合了好幾次，最后才做了決定似的開口解釋：“是用活人。”

姜離驚叫出聲：“什么？你是說活人？活人如何祭祀？還能當眾開膛破肚不成嗎？”

“不是開膛破肚，而是……將活人放入蒸籠中，然后在蒸籠下方架上火，用火炙烤三天三夜，把人活活蒸熟，祭祀大典方成。”

靈兒的話一字一句從姜離的耳中爬進去，姜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這是……火蒸之刑？”

靈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姜離，半晌后才重重點頭：“是，是火蒸之刑。”

“什么樣的人會被選中？”

“四個童男童女，不超過十歲。”

靈兒的話音落下，姜離頓時只覺得怒不可遏，渾身的血管都要張開來，怒氣充斥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可他們是無辜的，他們沒有任何罪過，他們才十歲不到，他們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這些人都瘋了嗎？”

靈兒并未說話，姜離無法理解這個地方的人民的恐怖，她雖然知道在古代封建社會，很多民眾愚昧，會相信一些毫無邏輯，荒誕可笑的迷信說法，也有很多未被教化的愚民在堅持著一些令人后背發涼的舊習俗，可是真的當她聽說，或者這件事即將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那些都是還很小的孩子，用21世紀的話來說，他們都是祖國未來的花骨朵，這些人是怎么可以，怎么能夠做到，親眼看著幾個幼童被處以如此殘忍的刑罰而坐視不理的。

“當地官員不知道嗎？朝廷呢？沒有人上告朝廷嗎？”姜離的問題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一個抑制不住的往外蹦，她怎么也沒有辦法接受這種事情。

靈兒還未來得及回來，房門被人推開，沈浮的一雙星辰照耀的眼睛迎面撞了過來，好聽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當地官員當然知道，不過此地官員并無實權，俗話說強龍壓不住地頭蛇，這里最有威望的是掌管祭祀事宜的大祭司，滄州與其他地方不同，滄州人民的祖上本是也谷族人，他們時代傳承著大祭司，后來也谷族滅族，有零散的族人存活逃到了這里，久而久之，在這里落了腳，但他們依舊把祭司的傳統沿襲了下來，在他們眼中，祭司的話高于一切。”

姜離還是不能理解：“當地官員不可以派兵鎮壓嗎？以朝廷的名義？”

沈浮笑了笑沒做聲，云深卻是開口解釋：“郡主有所不知，滄州雖然有陋習，但此地雨水豐富，陽光充足，土地肥沃，他們的民眾又擅長耕種，所以這里是最大的糧食產地，我們北涼的糧倉每年的大多數糧食儲備都來自于他們，所以……”

“所以你們得罪不起他們。”姜離冷笑一聲，搶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