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山湖的演軍場，其實也就是一塊立著幾個木樁的平地，木樁即可以拳擊刀劈，也可以射箭投槍，是很廉價方便的軍練道具，而空出來的場地還可以跑圈。

坪山湖，真的很窮。

現在這塊平地上正陸陸續續的來著十二三歲的孩子，因為教室小，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上的到課的，而還有很多是鄰村的孩子，都需要逐個村的通知。

畢竟是進長門的機會，熊煒山巴不得把臨近縣的孩子都拿來充數，要是有孩子被選上了，可是有好大一筆的鑒才費。

演軍場外邊圍了一圈的叔叔嬸嬸，這等熱鬧的事三年才有一次，誰都想看看今年坪山湖能否有幸被選中個孩子。

程如玉和熊煒山站在當中，柳無刀在場上組織紀律。

一刻左右的功夫，演軍場上再沒人過來，孩子們悉悉索索的小聲交談著，時不時指指程如玉。

熊煒山站到前頭咳了兩聲，沒有哪個小孩會不認識這個笑瞇瞇的好心老頭，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他伸手虛指了下程如玉說到：“這位是京城來的先生，接下來他會和你們測試一番，測試過了的人可以上京城讀書，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兒?！?

熊煒山沒有說長門學院，也沒有說譚先生過世三十周年，僅僅是京城兩個字，對于坪山湖來說就已經足夠誘人，孩子們的眼睛一個個都亮了起來，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程如玉待熊煒山說完，站出前來清了清嗓子說到：“那便在我面前排成一列，到我面前先說名字年紀，然后前面的人怎么做，排到了你便怎么做。”

人群挪動起來，很快便拍成長長的一列，足足繞著演軍繞了三圈，程如玉看到此景也是不由得苦笑了下。

剛剛人群亂亂的看不出來多少，如今這么一看，怕是整個坪山湖的孩子都來了。

而自己這次走的著急也沒帶個助手，今個兒本想著能在城里吃頓好的也沒嚼那硌嘴的干糧，現在著實是有點餓了。

“田寶牛，十三歲?！钡谝粋€少年興奮的搓了搓手，滿眼期冀的看著程如玉。

程如玉鏗鏘一聲拔出了背上的劍，轉了個圈把刀柄遞給少年：“拿著它，砍我?！?

田寶牛一愣，沒太懂程如玉的意思。

程如玉嘆了口氣，轉頭對熊煒山說：“還請熊大人砍我一劍，給這些孩子做個示范。”

“好?！?

熊煒山接過劍，先是被這其貌不揚的劍的重量震驚了一番，然后心下也是有點猶豫，劍再劈下來的時候不由得只發出了三分力道。

程如玉倒是無所謂他用了幾分力道，就好像山巒無所謂今天到底刮了多大的風一般，他只是伸出了兩只指頭，仿佛捻蒼蠅一般的捻住了劍尖，劍便停了下來。

他順勢就捻這劍尖把劍從熊煒山手里抽了出來，又遞給了田寶牛。

“我很強的，無需擔心，就把我當成個木樁子一直砍便是?！背倘缬裾f到。

熊煒山捏了捏手里的空氣，收回了手站到了后面，看向程如玉的眼神更加的敬重，這位長門教習，實在是強的有點超乎他的預料。

柳無刀則是在看排隊的孩子中的一個陌生面孔，雖然說有鄰村的孩子，但是柳無刀的記性一向很好，他可以肯定在這坪山湖的三年里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況且這個人還是這般的……好看。

陌生孩子好像感受到了柳無刀的視線，轉過頭來對他報以一笑，很是好看。

田寶牛終于接過劍，卻一下子被劍的重量壓的一個踉蹌，程如玉對他點了點頭，往后退了一步。

田寶牛雙手扶穩了劍，大喝一聲，砍柴一般的向程如玉砍去。

程如玉揮手在劍身上拍了一下，田寶牛便失了方向，這劍又實在是重，他一連沖了好幾步才穩下來。

“先生我……”田寶牛羞紅了臉，只覺得自己真是丟臉到家了，忙著想要辯解一番。

“再來。”程如玉只是搖搖頭，示意他繼續。

還是從上往下的一劍，程如玉依舊是一巴掌拍開了劍，“把劍給下一個，你可以回去了。”

田寶牛羞愧難當，把劍塞給后一個人，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第二人，和田寶牛也不過半斤八兩，第三人，第四人……不過是少年提劍劈下，程如玉一掌拍開。

所謂測試，便是如此了。

程如玉嘴上不提，心里卻是在搖頭，這坪山湖真不愧是夠窮，孩子們大都是氣力不足，又沒有章法，完全不過是亂劈一氣。

譚生招，招的是有資格參加長門摘星大比的人，雖然聽上去像是關照邊城的民生，其實也不過是最大可能性的不放過一個人才罷了。

不過他本次也就是帶著別的任務來的，也不指望能招到個人。

就這樣過去了幾十人，那個陌生的漂亮孩子來到了程如玉的面前。

柳無刀很敏銳的察覺到程如玉頓了一下，他好像是微微傾了下腰，眉眼也舒緩了些。

而那個漂亮少年也不同于其他少年，看起來要坦然的多，他接過劍沒有直接砍，而是向后走了兩步，右手正持左手到持，擺了個龍起東方的架勢。

他向前一個小跳，雙肩搖擺帶動小臂，小臂帶動手腕，手腕帶動劍柄，劍柄帶著劍在空中劃出一聲嗚咽。

程如玉依舊是一拍，但他稍微往邊上讓了半步。

漂亮少年早已對這一拍做了準備，他向前跨的那只腳腳尖抵著地，身子以腳為圓心，借著一拍之力逆時針轉動，再借轉動揮舞長劍，向著程如玉面門橫劈過去。

程如玉滿眼欣慰之色，曲指在劍尖一彈，把劍彈的上揚起來。

漂亮少年借著上揚的力道又垂直擺了個圈，劍繞了一圈從斜下方撩了上來，程如玉再在劍上一點，點的少年往后退了兩步。

少年隨即又抱腹懷中，順勢把劍水平端直，對著程如玉直刺過來。

“可以了，你通過了。”程如玉兩指捻住劍，笑著對少年說，少年對著程如玉鞠了個躬，把劍遞給了后一個人，轉身走開。

后面的孩子無一不震驚，紛紛交流著想要知道這個漂亮少年是哪個村的俊才，柳無刀則是鼓起掌來，于是場上便零零碎碎的想起了一片掌聲，還有幾聲叫好。

漂亮少年顯然是沒想到這一出，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轉過身來對著人群又是鞠了個躬。

他又看了柳無刀一眼，柳無刀則還以一個笑容，漂亮少年仿佛若有所思走出了人群，柳無刀看著他的背影發出一聲感嘆：

“這人怎么生的這么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