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海初開？”徐廿山驚疑一聲。

柳無刀一把扯掉蓋在臉上的溫熱毛巾，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徐廿山，顫顫巍巍的說到：“先生，那個要地階的吧……”

“……是。”

靈海中的那一方小池子還在不停的擴大，徐廿山留在柳無刀靈海中的一縷神識恍若能聽見石塊落入水中的噗通聲。

“我……我只是學了調息法，我都沒有修煉過。”柳無刀自打五歲起看得懂字后就很少遇到這種超出自己了解的感覺，但自打遇到那小皇子一來，就一路碰到些超乎意料的事情。

災星啊。

“且不說你學了什么，你元池都沒了是怎么開的靈海。”

別說柳無刀，徐廿山也很不淡定，同柳無刀一般，這種自己不了解的無力感他也是嫌少遇到，但自打這姓柳的小先生進了城，這事就一直沒斷過。

災星啊。

徐廿山探查完畢，卻沒有坐回到團蒲上，而是在大廳里來回踱步，柳無刀一個咕嚕翻身爬起，半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且不去管那靈海是怎么開的了，你要知道你沒有元池，那么開靈海的元氣是從哪來的？”徐廿山嘆了口氣，站定說到。

“從……經脈中來？”柳無刀不太肯定，他看過的書中都是千篇一律說的元池過靈海，無論修元練氣，腹中的元池或大或小，開辟靈海的元氣都是由此處引流而去。

“是。”

“那至少不用擔心經脈爆裂而死了。”柳無刀并不覺得有何不妥，開靈海窺大道，是誰都無法抵擋的誘惑。

“但是你就再也吃不了玄清丹。”徐廿山搖頭說到。

柳無刀很聰明，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玄清丹封經脈，而他柳無刀的靈海從經脈中獲取元氣，經脈與靈海的關系不像元池那般，元池同經脈、心府、靈海，與之三者皆為一體，但經脈和靈海之間是隔著的，如果封住，元氣過不去。

而如果正在開辟的靈海吸取不到元氣，那是會傷及神魂的。

“沒有玄清丹，你最多活三年。”

柳無刀一早從御醫口中聽到的是能活五年，這也是徐廿山和程如玉算好的，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更關鍵的是長門五年即可畢業。

如今只有三年，徐廿山埋下的暗棋還未動便身先死，柳無刀區區十五歲的年紀，開靈海無異于天方夜譚，況且還碎了元池。

死亡一直都是人類最為恐懼的事物，徐廿山覺得應該要說的委婉一些，但他在大廳內來回走了十九圈，依舊沒有想好該怎么去說。

他第二十次回頭看到的是柳無刀半跪在地上，眼睛盯著自己偏好不轉，眉宇之間有一股淡淡的決然氣。

徐廿山便想到這可是個會自毀元池的主兒，看著一副溫和小先生的模樣，但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誰又能說的準，他便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柳無刀從半跪改做了起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徐廿山還沒來得及和他說長門學院的五年之計，所以他還不知道自己有生的希望，只是原本五年的命突然縮水了一半，對于他來說到底打擊還是很大。

“先生是龍虎三層峰的弟子，又是上京的護國，可有辦法再續我一命。”

當然不想死，他自九歲離京，帶著當時還是個癡呆兒的北落長生一路北下到大梁，又隨著乞討災民走到坪山湖，白天替老教習教書，晚上要給初開神志的北落長生教書。

坪山湖最不缺可憐人，兄弟二人并沒有比別人多得到些這么，也就是靠柳無刀看的書，北落長生的蠻力，能勉強活下去而已，這么多年吃了多少肉，柳無刀都分毫不差的記得。

如今終于重返了京城，甚至牽線到了皇宮，結果他要死了。

徐廿山并不知柳無刀有個怎樣的過往，但卻格外欣賞他的算力，有如此才能的人不該如此命薄，他張口想要說，眼角卻看到大廳正對的院子里頭不知何時蹲了個人，那人伸出手來，輕輕搖了搖手指。

徐廿山略一思量，隨即改口到：“你棋下的不錯，去參加長門的摘星大比吧，雀閣里藏書千萬，或許還有一救。”

有些話不能直接說，或許要他自己去找要來的更加合適些。

再抬頭，院子里面已經空無一人，滿地的草絮依舊是原本模樣，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那里曾有過人。

柳無刀聽后神色更加落寞的幾分，說到：“舍弟倒是有參加摘星的資格，但我卻連元池都沒有。”

北落長生以劍代刀砍程如玉砍出了個資格，他柳無刀卻沒什么凸現的能力，不過是背背書而已，在兩人持兵對峙的時候可不是念幾句佛經就能感化了對面的，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資格去報名，報上名了又能有什么做為。

“本來程如玉也不想讓你面世的太早，他看你背了《太上有經聞三百》就知道你定非凡人，帶你回來可并不只是沾了你弟弟的光。”

徐廿山坐下來說到，他一邊收拾桌上的棋一邊說，

“龍虎山是國教，自古以來就落在京城中，歷代的護國都是出自龍虎山三層峰的，一代護國培養一代護國，早在你這么大的時候，我就跟著我師傅給他研墨了。”

柳無刀看著徐廿山，滿臉的不敢置信，料他聰明無雙，這等事情他又怎么敢想。

“你的確很適合，原本你應當會是這京城里最風光的少年，有著長門、朝廷還有龍虎山的名頭，響亮的能壓皇子半個頭。”

“可是如今你只有三年的命。”

徐廿山沒有再說，黑白棋子已經收好，這次他沒有把一盒棋缽推到柳無刀面前，而是都收入了桌底的暗格里，有下人拿了手絹過來擦拭桌子，又有下人再干凈的桌上擺了瓶素花。

“接下來只能看你自己了，回吧。”徐廿山給自己到了一杯茶，一片茶葉從壺嘴中流到杯里。

柳無刀征征的站了起來，對著徐廿山鞠了一躬，由下人帶著出了徐府，那名扶他來的御醫正在門亭和門守談天，看柳無刀出來便小跑過來扶著。

兩人就著一片燦陽回了還沒名字的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