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云爬過去抱著采姻，捂著她脖子上不停涌出鮮血的傷口，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采姻抓住葉千云的衣袖，用盡全部的力氣抓著。她看著葉千云的眼睛，滿眼盡是不放心。繼而轉(zhuǎn)頭想看楚仁，最后，她看著那個(gè)抱著孩子的姑娘，死死盯著，直到那只抓著衣袖的手無力垂下，直到再也沒有了動(dòng)靜。

“采姻……”

根本來不及叫大夫，就那么一瞬間，人沒了。

楚仁跪在旁邊，握著采姻的手發(fā)顫。

唐彥秋提步過來，自己也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先將叔公他們趕走。

這時(shí)，王忠急忙忙的跑進(jìn)來，看見葉千云呆滯的癱在地上，抱著沒了動(dòng)靜的采姻。

噗通一下跪在唐彥秋面前，王忠哭著說：“主君……大寶被他們凈了身……”

葉千云的眼淚終于在這句話后落了下來。

唐彥秋讓王忠?guī)е蠓蛉メt(yī)治，這弄不好是要性命的。

叔伯說：“我們這也是擔(dān)心唐府的聲譽(yù)……”

屋外再次沖進(jìn)來人，這次，回來的是素墨。

他不理旁人，直徑走到葉千云身邊：“云娘……”

葉千云抱著采姻冰冷的身體，目光呆滯，像一個(gè)壞掉的木偶。

“不管怎么樣，葉千云有辱門風(fēng)是事實(shí)，彥秋，你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對(duì)，早些處理了這個(gè)淫娃蕩婦才是重要的。”

叔公和大伯父一人一句，橫豎決心要了葉千云的命。

韓氏也來湊熱鬧：“以妾身看，還是要鐵證如山才行。這驗(yàn)親之法……主君，試試也好啊。”

因?yàn)椴梢觯鹗媳粐樀搅恕１豁n氏這么一說，她才收回心神：“不給出鐵證，主君恐怕還念著舊情，狠不下心來。事都如今，不如將這偽面具，徹底撕破了。”

“好，驗(yàn)。”

說話的，是素墨。

唐母被今晚的事情搞的心神疲憊，心里再不愿意相信金氏他們說的話，面對(duì)這一件件的人證物證，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就算她相信，又有什么用。

素墨回來，唐母還以為能松口氣。不料他卻說，要驗(yàn)。

只見素墨起身，說道：“不過，跟云娘有什么好驗(yàn)的。不如我直接告訴你們，那孩子的確是她的。”

唐彥秋看向葉千云，神情復(fù)雜。

素墨接著說：“你們難道不好奇，孩子的父親是誰嗎？要驗(yàn)，便驗(yàn)。不過，不是跟云娘驗(yàn)，而是跟他。”

說話間，素墨抬起手，指向了唐彥秋。

唐母來回看看，終于顫抖著聲音，問道：“墨兒……你這……究竟是……”

“你說……什么？”唐彥秋聲音同樣有些發(fā)顫，素墨的意思，是說那孩子，是他的嗎？

“你不是疑心嗎？你不是聽著這些胡說八道的話，質(zhì)疑枕邊人嗎？”素墨發(fā)起火來，也是可怕的，“那就驗(yàn)驗(yàn)，驗(yàn)清楚，也驗(yàn)驗(yàn)這屋里的人，都是怎樣的黑心。”

“當(dāng)年我就看著你同這個(gè)賤人不對(duì)勁，寒舍三年你常去探望，指不定做出了什么事情了。”大伯父指著素墨說，“你也要好好查問查問，再敢胡攪蠻纏，我……”

“就怎樣？也讓人，凈我的身？”素墨走到大伯父和叔公面前，看看這個(gè)，看看那個(gè)，“換個(gè)人驗(yàn)，就不敢了？這心里有鬼，也太明顯了吧。”

那邊的金氏，聽見素墨的話，也覺得不對(duì)。可是……不應(yīng)該啊。

“阿姐！”

一聲驚呼，二寶回來了。

“阿姐！采姻姐！”二寶好像還不知道大寶的事情，沖到葉千云前面，看著躺在血泊中的采姻，伸手不敢放下去。

回頭看見到二寶拉進(jìn)來的人，葉千云輕輕放下采姻，說：“二寶，扶我起來。”

今夜這如意院的屋里，來了不少人。

二寶帶來的這個(gè)，唐彥秋等人都不認(rèn)識(shí)。這人五大三粗，塊額上有一塊青色的斑記。

對(duì)了，屋里除了葉千云，還有一個(gè)人，認(rèn)識(shí)此人。

“劉貴？你怎么……”金氏詫異的問道。

葉千云走到劉貴面前，指著唐府大伯父和叔公，說道：“把事情告訴這幾位大爺。”

劉貴說：“小人是金姨娘從西金帶來的人，一直由金姨娘養(yǎng)在府外。那年，唐府少夫人去了寒舍，金姨娘立刻命小人前去斬草除根，而且金姨娘特意吩咐了，說不動(dòng)刀子，活活打死，要讓別人覺得，少夫人是因?yàn)楸从^，心衰而死。”

這件事，唐彥秋聽葉千云提過，但是唐母，卻是完全不知的。

“你說什么？”唐母由趙嬤嬤攙扶著起身。

劉貴接著說：“那日，少夫人帶著一個(gè)女婢前腳剛到了寒舍，小人后腳也到了。雖然有女婢護(hù)著，少夫人還是糟了不少拳腳。小人見到少夫人口吐鮮血，想來是活不久了，便帶著人，匆匆離開……回城的路上，小人看見一個(gè)男子，騎馬往寒舍的方向去了，怕節(jié)外生枝，立刻就回稟了金姨娘”

唐母嘀咕著：“男子？是誰？”

“是我。”素墨咬牙切齒，雙手握拳，“當(dāng)年知道云娘去了寒舍，我立刻就趕了過去。到時(shí)，她氣若游絲，險(xiǎn)些沒了。打手在毆打中，應(yīng)該是打到了她的肚子，那孩子，被打了出來。”

這件事情只要葉千云，當(dāng)時(shí)在身邊的采姻，后來趕到寒舍及時(shí)施救的素墨，三個(gè)人知道。葉千云曾說過，不想讓唐彥秋知道這件事。采姻不滿，但還是乖乖的沒說。至于素墨，或是私心，也是沒說。

劉貴說：“錯(cuò)過第一次的機(jī)會(huì)，少夫人去了寒舍的消失走漏，打手就不好再出手了。要是少夫人突然死在了寒舍，唐府一定會(huì)追查下去。金姨娘也怕查到這邊，所以之后讓我們?nèi)ズ幔敹嗍谴蛄R一通，沒再下過死手。”

金氏面帶恐懼：“你胡說！你在胡說！”

“金姨娘不也認(rèn)識(shí)此人嗎？可見他的話，假不到哪里去。”素墨發(fā)狠的看向金氏。

唐母重新跌坐下來。

葉千云剛到寒舍就被打手打到小產(chǎn)，那孩子還能是誰的。

當(dāng)年，迎金氏入府，唐府主君和西金說好了，給金氏的是正妻主母之位，可那時(shí)，唐彥秋已經(jīng)有了正妻，而且不同意休妻。

唐父終于是被唐彥秋說服，不再考慮和西金結(jié)盟，但當(dāng)時(shí)南召朝廷來勢洶洶，若東西撕破了臉，就會(huì)讓人趁虛而入。

父子相商，決定先讓金氏入府，穩(wěn)住西金。而葉千云，唐彥秋怕金氏對(duì)她不利，便打算，先讓她離開正妻之位，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無端休妻，惹人非議。唐父出面做了惡人，以葉千云遲遲沒有身孕為由，將其趕下正妻之位，許了一個(gè)貴妾的名分。

至于那孩子，當(dāng)年府里的人，唐父，唐母，甚至是唐彥秋，都不知道。

葉千云艱難的走到金氏面前。她腹中傳來痛感，心里更是如刀割一般。

“當(dāng)年有孕，不足兩月，孩子根本沒有成形。這包袱，的確是采姻放著孩子埋下的。我想，你們根本找不到什么骸骨，便偷梁換柱，換了一具，不知道是誰的骸骨帶來，目的，就是為了讓韓氏拿出驗(yàn)親之法。至于那方法，結(jié)果肯定是說，這具骸骨，是我的孩子吧？”葉千云眼中有淚，表情冷漠，“你當(dāng)年殺我孩子，如今殺我的采姻毀了我的大寶。金氏，今夜之后，你若再能站于陽光之下，算我輸。命，給你便是。”

見到包袱時(shí)，葉千云慌了，采姻也慌了，只想著，那孩子被人擾了安寧，沒顧忌到旁的。若能早些收回心神，若能早些察覺陰謀……

趙嬤嬤突然抖著聲音驚呼道：“血……夫人……血！”

葉千云身下有血跡，不是采姻的，是她自己的。

“今日的帳，我要慢慢的算。”葉千云轉(zhuǎn)身掃視了叔公和大伯父，還有那邊的韓氏，“一個(gè)也別想往外摘……”

唐彥秋同樣見到葉千云身下淌血，他上前伸手，欲扶人。

葉千云一手拍開他的手：“采姻說的對(duì)，你根本就信不過。是我太蠢，蠢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傷害。我放蕩，我不堪，我在你們唐家眼里，連個(gè)乞丐都不如。唐彥秋，我與你，恩斷義絕。”

說完，葉千云兩眼一黑，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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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千云醒來，正巧看見二寶抬手欲打向唐彥秋。

身后那些隨從立馬上前攔人，將二寶死死按住。

“你們敢動(dòng)我的二寶試試！”

“阿姐，沒事了，沒事了。”二寶撲到床邊，輕聲安慰著。

“你大哥呢……”

“人沒事，養(yǎng)著呢。”

怎么能沒事呢，人廢了，這輩子全完了。

唐彥秋上前，想說點(diǎn)什么。

“滾。”

唐彥秋蹲下，二寶不讓他碰葉千云一下。

“你殺了我兩個(gè)孩子，殺了我的采姻，害了我的大寶。你疑我，你傷我，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你。”

唐彥秋一直留在常平院里，前院的事情也不管了。寢屋他不敢進(jìn)，素墨說，葉千云悲痛傷及心脈，加之再次小產(chǎn)，幾乎是油盡燈枯了。他怕進(jìn)去刺激到她，加重病情。接連幾日，就那樣坐在屋外，誰勸都沒用。

唐母蹣跚而來，二寶將人擋在屋外：“唐家的人，除了青楓，誰也不能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