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韓將軍,讓丞相說吧?!笨粗矍皠Π五髲埖膬扇?,李卮無奈的開口道,“父皇大薨,梁國撤兵,此時我盛歆國內又是何慘狀?身為人子,繼任國主,卻對親父后事,江山現況一概不知,又讓我如何安心休養?”
韓威一頓,瞬間啞口無言,只是依舊面色不善的盯著詹文盛。
“陛下圣明!”詹文盛向前一步,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楠木錦盒,躬身遞到了李卮的眼前。
李卮吃力的接過錦盒,面色凝重。打開之后,發現里面靜靜躺著一卷絲帛密卷,密卷口處用火漆封緘,上面印有國璽,確是先皇帝的手諭無疑。
見李卮準備開啟封口,詹文盛退后一步,又是一禮道:“先皇帝吩咐過,這份密卷只有陛下一人能看,并且要在看完之后,即刻焚毀。”
說著,就從侍郎的手中接過一個火盆,放在了床榻的下方,取下盆蓋后,露出幾塊燒紅的木炭。
詹文盛又轉向了韓威,謙聲道:“左將軍,還請隨我一起移步宮外,少頃之后,我們再行回來看望陛下。”
“你......”看對方還打算命令自己這個左將軍,韓威也是真怒了,當即就要破口大罵,這詹文盛雖是丞相,卻也太放肆了些。
李卮當即一揮手,阻止了下來:“左將軍,你也出去吧!”
“是!”韓威壓下對詹文盛的窩火,低下頭來恭順的應了一聲,緩緩退下。
待到所有人都被清出之后,李卮呼出一口濁氣,緩緩打開了手中的密卷,仔細瀏覽了起來。密卷上的字并不多,只有十五個。
“御霄山,白衣修士,進貢,皇家血脈,退兵。”
字跡十分潦草,語序雜亂無章,李卮抓著密卷顛倒反復看了幾次,也沒看出什么別的東西。
進貢,皇家血脈以及退兵,他都看明白了,但最前面的御霄山和白衣修士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卮眉頭緊蹙,閉目沉思,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按照先皇帝的要求,將密卷拋進了床下的火盆之內,攤開的密卷蓋住了火炭,發出陣陣“滋滋”聲,不一會就冒氣了火苗,燃燒起來。
緊緊盯著火盆中的密卷,直到它化作了一陣黑灰,李卮這才挪開了視線,自語道:“奇怪,就算被火燒了,也沒什么變化,父皇到底想和我說什么?”
“左將軍,丞相!”李卮側了側身,向往呼喊了兩下,沙啞的嗓音透出一股虛弱。
沒人回答......
頓了一會,還是無人響應,李卮苦笑道:“我的聲音傳不出去,還是等他們自己進來好了?!?
靠著床榻身子有著發虛,李卮再次蜷回了被褥之內,平躺了下來,仔細思考著未來之事。
先皇帝的離世,并未讓李卮有太多的傷感,帝王之家本就親情淡薄,他當初主動請纓去往前線,也有為了避開這位父皇的意思在里邊。
前往邊疆參戰,不僅能避開天盛城中的政治亂流,還可以為自己在軍中積累威望,也算是為日后繼承大統鋪好道路。
卻不曾想到,再次歸來之時,王都之內已然物是人非,在自己昏迷的時候,竟然還莫名其妙繼承了大統,世間之事真是變化無常。
“陛下,御醫已在外邊候著了?!本驮诶钬春紒y想之際,門外傳來一陣詢問。
聽見詹文盛的聲音,李卮也是牟足了勁,喊了一聲:“進!”
好在這一次,門外的眾人都聽見了皇帝微弱的呼喚,當下推開房門,緩步踏入屋內。
盯著火盆中的干灰,詹文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對于這先皇帝的手諭,他也是好奇得很。
“先給我拿杯水,”李卮一臉哀怨的盯著眾人,細聲道。
“......”
關于先皇帝手諭的內容,李卮至始至終也沒告訴其他任何人,雖然詹文盛后來有過幾次試探,但都被李卮糊弄了過去。
反而,他還在詹文盛的身上套到了不少的信息,其中就有關于御霄山的!
原來,先皇帝的是在詹文盛的面前駕崩的,臨死前先皇帝寫了兩份手書,一份被封了起來,由詹文盛交予李卮,另一份則由詹文盛保存,是先皇帝在位時的最后一道行政命令。
按照先皇帝最后的命令,李氏皇族每年都要為御霄山送去幾名年滿十六歲的嫡系子弟,求教山中修士吐納長生之法。
一個月后,第一批皇家血脈被送上了御霄山,李卮開始以為先皇帝留給他的手諭,就是為了讓他不要忘記這件事。
這是李卮第一次派人打聽到御霄山的位置,為了方便皇族子弟上山前的休憩,以及各種物資的供應,李卮命人在御霄山下修建了一座小城,命名為桐州城。
作為回報,御霄山的修士們則是贈與了李氏皇族不少的靈丹妙藥,能夠祛除百病,延年益壽。甚至當皇族中的不少貴戚年老體衰之后,也有機會被御霄山接走,前往那神秘的修真界中,探尋長生。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被御霄山帶走的皇族子弟以及家中宿老越來越多,可卻偏偏沒有一個在修成長生之后,得以歸來的。
修士們的解釋一如既往,皇族的先輩們都在修真界得長生了,無法再返回俗世之中,浸染紅塵,若是有人想與長輩相聚,便上來御霄山。當然了,前提還是皇族的嫡系血脈。
再后來,御霄山賜下靈丹妙藥的事情,慢慢的被朝中的許多官宦外戚所得知,他們不滿皇室獨吞御霄山的好處,紛紛要求上山的名額。
李卮拗不過朝中的大臣們,派人上山求問修士,可否接受皇族以外的子弟,進入修真界修行。最終,在雙方的妥協下,御霄山同意接收一些雜役弟子,同樣會賜予丹藥。
從此以后,皇室一脈與御霄山的來往就更加小心了,直至后來,盛歆國內都認為皇族們已經和御霄山斷了聯系,所有的弟子名額都讓給了那些勛貴外戚們的后裔。
李卮在位二十三年,盛歆國內風調雨順,一片太平。可在他的心中,始終有一個解不開的結,先皇帝留給他的手諭,到底是想表達什么呢?
雖說與先皇帝并不怎么親近,但父子同心,每當想起父皇臨死前潦草的手書,李卮都有一種感覺,一種極盡壓抑和窒息的感覺,仿佛那就是先皇帝寫下密卷手書時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