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寡婦

“大爺，不要賣我，我要和我娘在一起！”小女娃尖利地哭喊著。

中年男人再次威脅道：“說，嫁不嫁給宋全福？要么嫁給他，要么就把小囡賣到外地，你看著辦吧。”

女人憤怒地哭喊道：“我知道你兒子等著住這房子娶媳婦呢，你把我賣了多少錢？”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那你就管不著了，我兒子不但等著住這房子娶媳婦，還等著用賣你的錢娶媳婦呢，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出曹家，別賴在這里不想走，否則你可就永遠看不見小囡了，權衡一下利弊吧，你這個傻女人。”

“別賣我的小囡，我明天就改嫁給宋全福那個老東西！”

年輕女人終于答應下來，又接著嗚嗚哭了起來。

老男人和中年男人似乎從屋里走出，二人的談話聲更大了。

老男人哈哈大笑道：“還是我兒有本事，幾句話就捏住了那個小賤人的要害。”

中年男人開心地說道：“爹，杜荷花這個小賤人就是倔強，偏偏想賴著不走，那宋全福有什么不好？不就是年紀大了點嗎？也不過才六十歲而已。”

老男人贊同地附和道：“就是，一個小寡婦還想挑三揀四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中年男人又哈哈笑了兩聲，說道：“這就好了，你的大孫子成親有了房子了，不用再花錢蓋房了，賣了那個小賤人的錢，也夠下聘禮的錢了！”

聽到這里，牛家三兄弟都神色凝重。牛虎滿臉憤怒，捏緊拳頭，牙齒咯咯作響，作勢要往曹家的院門里沖。

牛豹雖然同樣忿忿不平，卻還是理智了些，他牢牢地摁住牛虎的肩膀，阻攔道：

“哥，咱們牛國自古就是這個樣子，你打抱不平又能怎么樣呢？說起來的話，這還是他們曹家自己的家務事，誰都沒有權利管，咱們哪里能插手呢？”

牛虎聽了，氣憤難平，緊握拳頭，舉到眼前，盯著咯咯作響的拳頭，忽然一拳打出，直接打在了旁邊的土墻之上。

那土墻本就經歷風吹雨打，不太堅固，昨日經歷洪水浸泡，底端早已松散之極，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

此時，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沖擊，只聽咔嚓之聲不絕，墻體瞬間崩裂開來，搖晃兩下，轟然朝院里倒去。

那院里的一老年一中年男人，正是杜荷花死去丈夫的老爹和兄長，名字分別叫做曹興和曹搶。

這二人剛剛鞭打完杜荷花，正興高采烈地在墻根下說話，不料墻頭轟然倒塌，正中曹興的身子，將曹興猛然拍倒在地，埋到了廢墟之下。

牛家三兄弟見闖下禍端，拔腿就跑，曹搶眼尖，一眼看見月光下三個影子往胡同外跑去，也顧不得去追，嘴里大喊救命，同時伸手去廢墟下面亂刨。

“救命！”

“快來救我爹！”

屋里的杜荷花聽見墻頭倒塌之聲，忍著滿身的傷痛，將染血的衣服整了整，掙扎著走都了屋門口，往泥墻的廢墟望去。

只見曹搶正發瘋般地亂刨著，嘴里高呼著救命。杜荷花冷笑連連，不覺仰頭高喊：

“蒼天有眼，真是報應啊！”

小囡嚇得躲在了屋門后面，哆嗦成一團。

曹搶聽見杜荷花幸災樂禍的冷笑聲，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不由得怒火中燒，從地上猛然站起，帶著滿手的黃土，沖杜荷花拼命沖了過去。

杜荷花兩眼發直，冷冷地盯著前方，她不躲不閃，直直地立在門框旁，被發瘋般沖來的曹搶猛然往后撞去。

這股子撞擊力又猛又狠，直撞得杜荷花連連后退，腳下不穩，忽然向后仰面跌去，恰好撞在了灶臺上的鐵鍋邊緣之上。

一聲悶響過后，杜荷花的后腦勺猛然磕破，鮮血直流，杜荷花掙扎幾下，躺在了泥土地上，鮮血霎時匯成了血泊，在燭光的映照下，泛著恐怖的光澤。

杜荷花貼地而躺，一動不動，只見汩汩鮮血從她的后腦勺里不斷地流出，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血。

她的眼皮費力地翻了翻，看向角落里哆嗦的小囡，不甘地沖小囡伸出一只手來，嘴里虛弱地說道：

“小囡，娘管不了你了，我去地下陪你爹去了，也不知道你大爺會把你賣到哪里去，我可憐的孩子……”

話未說完，杜荷花緩緩閉上了雙目，眼角還掛著淚水，臉上隱約泛著欣慰的笑意。

小囡縮在角落里，死死地盯著她娘的那張慘白的臉，身子緊緊地靠著冰涼的墻壁。

曹搶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盯著杜荷花閉上眼睛，一時間驚愕莫名，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殺了人。

忽然，小囡在角落里低聲哭泣起來，身子戰栗不已。

曹搶聽了，心里一驚，緩緩轉頭望去，瘋狂而泛紅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兇光。

小囡看著大爺朝自己緩緩地走來，一雙粗礪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她感到一陣窒息，四肢亂抓亂踢，很快失去知覺。

曹搶拍拍手，又走出屋門，再次去廢墟里刨起他的老爹，等他老爹的腦袋露出來時，早已斷氣多時。

此時，月明如晝，牛家村的街道上一片死寂，曹搶的呼救聲沒有引來任何人。

由于最近僵尸橫行，牛母、魏大爺、瘋婆子的尸首都接連失蹤，搞得人心惶惶，人們唯恐被僵尸所害，聽到呼救聲就以為是僵尸來襲，哪里還敢斗膽去救他人。

曹搶將他老爹的尸首抱起，緩緩地走出院門。

當他踏上胡同的路面時，眼光掃向整個胡同，隱約看見前面的月影下，從泥土間鉆出一個類似樹根的尖端，在地面上一掃，又縮了回去。

胡同里飄蕩著杜荷花的血腥氣，令曹搶感到一陣惡心。

他眉頭微蹙，嘴里罵罵咧咧，邁著沉重的步子，抱著老爹向胡同外走去。

就在他腳掌拐出胡同之后，杜荷花的尸體旁，忽然冒出一條怪異的樹根，尖端緩緩伸向那一攤鮮血。

伴隨著一陣詭異的嘶嘶聲響，地上的鮮血很快被樹根吸收殆盡，剎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