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教訓

話音未落，五人一齊向宋滿倉的院門口奔去。這院門口位于一個南北走向的胡同里，路東第一家就是。

五人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趴在門縫之上，往里偷偷望去。由于地方太小，牛三和牛虎牛豹又轉而來到墻頭邊偷看。

月光映照之下，只見宋滿倉的院子里坐著一個年約六旬的白發老漢，身體肥碩，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旱煙袋。

煙管的頂端冒著火星子，老漢猛吸一口煙嘴兒，嘴里噴著一圈圈的煙霧，被夜風一吹，又瞬間消散。

老漢名叫宋全福，是宋滿倉的老爹，此時正端坐在一張四面圍著棉花墊子的寬大結實舒服的椅子上面，伸著兩只大腳，由宋滿倉為他洗腳。

宋滿倉跪在地上，埋頭為老爹搓腳，神情恭敬地聽著老爹的教訓：

“你這個逆子，連給你老爹洗個腳都不會，到底還是比胡小嬌那個賤人差了點兒。”

宋滿倉唯唯諾諾道：“是啊，那個賤人天天給你洗腳，肯定洗得熟練了，她今天被大黑鳥給叼走了，是死是活還不知道，以后可讓誰每天給你洗衣服、做飯、洗腳、倒尿桶呢？還有茅坑里的大糞，誰去往地里掏糞呢？”

說著，宋滿倉的臉上浮現出愁容，仰頭看向老爹，但見老爹忽然噴出一口濃煙，露出威嚴的臉龐，冷冷地說道：

“胡小嬌今夜不在家里歇息，膽敢在外面過夜，就已經觸犯了咱們宋家的家規，咱們就有理由休了他，再給你娶一個！不就有人干活了嗎？

“離了她胡小嬌，難道咱們的星球還不轉動了嗎？那個沒用的女人，過門三年了，才給咱們老宋家生了一個男娃，人家都三年生兩個娃，她可好，還把你第一個老婆的娃也讓人給拐跑了，一連丟了兩個娃，這不是掃把星嗎？我看早該把她掃地出門了！”

宋滿倉一邊細心地給老爹搓腳，一邊說道：“爹說的是，我看就是胡小嬌克得咱們老宋家，才會發生這么多的事兒，幸虧她今天晚上被鳥給叼走了，不然的話，說不清下一個該克誰了。”

宋全福點頭頷首道：“為了防止克著咱們爺倆，我也得再給你娶個后娘啊，馮神婆說了，這樣的話，哪天來了厄運，總有人替咱們擋著。

“滿倉啊，你也趕緊再娶一個老婆吧，不然的話，誰給咱們種地、做飯、洗衣服、洗腳、倒尿桶、往地里掏大糞？雖然都是一些輕活、小活，也累不著人，可畢竟不能沒人干吧？咱們爺倆沒人伺候可怎么過日子呢？”

宋滿倉聽得認真，連連點頭，耐心地給老爹洗著腳。

宋全福忽然覺得水有些涼了，怒罵道：“你個小賤人，啊，不，我還以為是胡小嬌呢，你個宋滿倉，你沒看見水涼了嗎？趕緊給你老爹再加點熱水去！”

宋滿倉恍然醒悟，連忙起身離開，跑向灶間，一會兒之后，手里端著一碗熱水走來，倒進洗腳盆里。

宋全福將兩腳往水里一伸，又被燙了一下，身子猛然一個哆嗦，兩腳一蹬，竟然將洗腳盆踢翻，

盆里的水潑了出來，水花四濺，濺了宋滿倉一臉，濺得宋全福渾身是水。

宋全福不由大怒，從椅子上霍然站起，高聲罵道：

“都是胡小嬌那個小賤人搞得，好好的給老爹洗個腳都懶得洗，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明天就休了她。三天之內，趕緊娶回一個新媳婦，老夫我也要趕緊續弦。

“滿倉啊，今天白天，媒人上門來給我說親事了，說的是一個三十歲的寡婦，寡婦雖然不太吉利，先湊合著吧，等有了更好的再說。”

說完，宋全福從椅子上站起，穿上鞋子，扭身往堂屋走去，嘴里還罵罵咧咧道：

“胡小嬌那個小賤人，趕緊休了她，連腳都不想給老夫洗，咱們老宋家絕不能姑息養奸……”

宋滿倉在后面緊緊跟隨，嘴里諾諾連聲道：“我知道了，爹，丟了兩個小崽子你也別太當回事，一個是以前那個吊死鬼生的，另一個是胡小嬌那個小賤人生的，都沒啥可惜的。

“過幾天我再給你娶個兒媳婦回來，保證三年生兩個大孫子，六年生四個大孫子，保證每天讓她給你洗腳。啊，還讓她給我后娘洗腳。”

宋全福邁著步子，拿著旱煙袋，猛然吸了一口煙，仰頭哈哈大笑：

“好，好，我兒孝順啊，不愧是我老宋家的好兒子，明天趕緊去媒婆家……”

大門之外，牛家兄妹們從門縫兒外和墻頭上看得真真切切，也看得聽得一清二楚。

見宋全福和宋滿倉父子倆都進了屋子歇息，兄妹五人這才停止偷看，卻見如花還趴在門縫兒之上。

她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兩只大手緊緊地握著，捏成兩個大拳頭，手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牛四郎見堂妹在哪里怒目而視，一把將她薅開，如花被薅得離開門縫兒，那一張臉在門縫兒上貼得太緊，鼻子都被擠壓地泛紅了。

如花被四郎扭過身子，雙目依然通紅，眼底如同燃燒著兩簇小火苗，痛苦而憤怒地瞪視著前方。

“如花，你就不要打抱不平了，咱們農村的老爺們兒不都是這樣嗎？你管得過來嗎？”牛虎耐心勸解道。

牛豹見狀，連忙拍拍妹妹的肩膀，低聲安慰道：“如花，你就好多管閑事，這種人太多了，你也管不過來啊！”

牛四郎雖然長得單薄，卻是被堂妹的義氣感染，也捏緊拳頭，壓低嗓子說道：

“如花，你說吧，咱們怎么教訓這兩個敗類？”

如花終于被哥哥們說得眼閃淚花，她抹了一下眼角，恨恨地低聲說道：“翻墻進去，揍他們一頓。”

說著，如花以手作刀，狠狠地朝下劈了一記。

此言一出，牛三立刻搖頭，輕聲道：“萬萬不可，宋家在牛家村的族人眾多，勢力范圍很大，他們族人好勇斗狠，兇悍成性，又相當團結，遇事就會聚眾而上，是非不分，胡打亂纏，最難對付了。”

說到此處，牛三頓了頓，警惕地環顧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