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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孤星血淚

  • 荼蘼之誘
  • 楚蕓AI
  • 2689字
  • 2019-05-15 18:00:00

日子緊張有序,洛子千從未有如此體察過細碎時光如行云流水般,蕩漾出溫馨的漣漪。

孤獨已久的人,會漸漸生出一種錯覺,以為自己熱愛孤獨。

洛子千原本以為獨行俠是自己的本色,久而久之,甚至一度以為,無論是物理還是心靈的空間,不被另一個人打擾和侵占,那叫做自由。這自由被憑空冒出來的意外輕輕松松、游刃有余地嵌入了,而令他意外地是,自己居然很快就適應并接受,甚至享受起生活被分享的感覺來。

和荼蘼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就象是一抹清涼溫柔的存在,就像是原本的存在已久。他們自然得象一條河的兩道支流,被石頭阻隔河道改流,各自流淌過不同的風景,最終重新匯合在一起。

荼蘼的堅強超出洛子千的意料,從真參寺回來,與元一訣別似地分開后,她像一只小蚌殼,把眼淚和疼痛用忍耐和克制默默包裹、埋藏起來。

沒有一粒珍珠不是源于磨礪的疼痛。

繁重的學習之余,荼蘼包攬了家務,倆個人的生活簡潔,事情并不多,但她酷愛整理。家中的小擺設經常變化位置產生新意,路上隨手拾來的枯枝和市場買來的鮮花搭配新鮮好看,晚餐簡單又精心,她也會忍不住兩眼晶晶地期待子千贊賞她的夸張表情。

無論如何,她與子千法國初見時的刻意自制和初來同居時的生疏客氣大為不同,一舉一動越來越隨性自在。看見她像一朵曾經失水的小花,復蘇般慢慢豐滿舒展開來,子千暗自在心底涌動著歡喜。

他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這其實是他一直以來向往的生活方式——相處的時候不必硬找話題填空,安靜的時候空氣并不沉悶;互不相擾時卻絕不冷漠;熟悉但不厭倦;關心但不強制。

他們在一起仿佛自成一國,外面的紛擾煩雜自動如水逆退散。這意識常令子千沒來由地心悸,是什么施予荼蘼這么強大的力量,令他從她身上,看見的不再只是膚白貌美大長腿,而是一種近乎對家的平靜而強烈的渴望。

有的夜晚,當子千放下手中劇本,剛好荼蘼學間休息走出她的房間,倆人會不約而同相視一笑。荼蘼學會了像模像樣地為他擺一席功夫茶,進入到倆人喜歡的聊天情境。他會同她聊許多拍攝趣事,對新劇本角色的想法。荼蘼則講起法國酒莊的造酒知識,童年和花氏養父母周游歐洲的見聞。就連泰皇也應景地蹦上沙發,圓睜藍眼埋起前爪,扮演懂事聽眾的角色。

洛子千的“每日笑話”仍在繼續。

有一次他問她:“你知道從三樓往下跳和從三十樓往下跳的區別嗎?”

荼蘼眨巴眼睛。

子千:“從三樓往下跳是:‘啪……啊!’從三十樓往下跳是’啊!……啪!”說完,他盯住荼蘼的臉期待反應。

荼蘼眨巴眼睛。泰皇也眨巴眼睛。

“不好笑嗎?”難道自己的笑話真像楊柳說的那么高冷嗎?

荼蘼豁然笑了,為著他持之以恒地堅持向她灌輸冷笑話。

子千:“那我再講一個吧。”

荼蘼趕緊擺出正經危坐、熱心傾聽的姿勢。

“一只加菲貓走丟了,被人賣給寵物店,它很害怕,怕它多年的主人喬恩找不到它而傷心焦慮。等待許久,終于有一天,喬恩走進這家寵物店,看見加菲貓欣喜若狂,將它再次買回家。很多年后,加菲貓對著日落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我永遠不會問喬恩那天為什么會走進寵物店。’而喬恩卻在加菲貓的墓前對它說:‘我永遠不會告訴你,為了找你,我搜遍了全城的寵物店。’”

說完,子千靜靜地凝視著荼蘼。

她聽懂了,垂下的睫毛在鼻梁上打下顫抖的陰影。

良久,她對他說:“你知道的,我并不是花家的大女兒,只是從福利院被領養的孤兒。而元一也并非從小便是一名僧人,他曾經的名字叫趙天賜。他是我在福利院最好的朋友,像親人,像哥哥。我的養母曾經說過,‘所有的孩子都是美好的,只要有人愛他們。’我是幸運的,是曾被花家疼愛過的孩子,而在那之前,所有的疼愛都來源于天賜哥哥。”

子千執杯的手顫抖了一下,但并不打擾她的思緒,只是微微點頭,輕聲說:“嗯,你說,我在聽。”

荼蘼陷入對往事的追憶之中:“據說絕大多數人記不住三歲以前的事情,因為大腦未發育完全,而三歲后腦神經元被發育自然剪除了。也許記憶會消失,但感覺卻不會,三四歲時候的經歷,大體會給人留下一個基調,明亮的陰郁的,快活的悲傷的,難以磨滅。福利院的生活自然談不上幸福富足,而天賜哥哥是基調之上的亮色,是難以忘懷的存在。他是福利院的孩子王,聰明淘氣、血氣方剛,精力旺盛,能幫院長和老師做很多活兒,包括照料管束其他孩子們,遇上院里的孩子受院外欺負,他能把別人打到臣服!福利院物資人力匱乏,他是能干嘴甜、特別受優待的孩子。可他最疼愛的是我。他就像是羽翼永遠護著我。”

子千心里默語道:“他現在仍然像羽翼,守護著你,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罷了。”看見今時今日慈眉順目波瀾不興的元一,很難想象他和少年天賜會是同一個人。時間真的能把鋼鐵變作繞指柔。

荼蘼:“記得有一次,我和幾個孩子玩兒捉迷藏,不知是誰碰倒了書柜,摔壞了院長最看中的獎杯,老師很生氣,質問誰干的?年紀大點的孩子害怕受罰都不敢承認,年紀小不合群不愛說話的我就被認定為肇事者。于是我被盛怒下的老師罰跪在雪地里。那天天賜隨行外出采買去了,回院已是傍晚,而我在雪地里不知跪了多久。那天真冷啊,我感覺自己全身都凍僵了,除了寒冷別無知覺。我就一直數數,可眼前的雪花怎么數也數不完,數不清。迷迷糊糊中我被人整個抱起,聽見天賜一直一直焦急地呼喚著我的名字,那聲音象是從遙遠的國度傳來。從那以后,但凡我難受,無論是發燒生病還是恐慌害怕,我都會跟他說:‘哥,下雪了,好冷啊’,只這一句話,他就會緊緊抱住我了,我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荼蘼說到此處身體顫抖了一下。而子千對自己說,記得,她怕雪冷,下次下雪的時候要抱緊她。

荼蘼接著說道:“在兩三年前我就通過福利院找到了天賜,盡管他已經變成元一了,盡管我們分別了十二年,盡管隔著遙遠的距離,可他仍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們通信、打電話,他幫助我聯系學校、住所,支持我獨立闖蕩的決定。在我的心里他一點兒也沒改變,一如從前。但是那天在真參寺,我終于明白了。”

明白,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誰也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得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地過冬。可是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冬天,你會發現春天的不期而遇。

而記憶,是優秀高超的剪輯師,去萎存色,刪減節略,化腐朽為神奇,也衍生歧義,——這一切都是時間的超能力。或許真實的那個人,已經不可能是原來的樣子。但是,我們仍然期待和祝愿彼此能擁抱新的歡喜。

洛子千腦海中閃過元一脫口而出的那一聲“荼荼”,那是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親密鏈接,也許就是最懵懂的初戀吧?如果他是元一,是天賜,他一定會想對荼蘼說:眾生皆苦,不獨有我,我幸遇你,人間值得。

子千抱起泰皇,搖晃著它對荼蘼說:“荼蘼,我們來個約定吧!從今往后,我們都不要做喬恩和加菲貓,可以信任對方,有坦白真誠的勇氣,永遠不留遺憾。”

荼蘼“嗯!”了聲,重重點頭,將右手與子千抓住的貓爪輕輕的,牢牢相抵,蓋上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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