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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趕時間

  • 飛刀與白馬
  • 滇西南
  • 2535字
  • 2019-05-11 19:14:18

來不及細想,葉尋縱地飛身,躍上屋頂,正好瞧見那黑影翻身落地,閃進那條靠近巷子口的胡同。

可惜天色太暗,而他的飛刀又沒有帶在身上,只好撿起屋頂的一塊碎瓦,朝那黑影打去。

碎瓦如刀,呼嘯破風而去,眼看就要正中那黑衣人的后心,那黑衣人卻也了得,平地扭身如蛇,斜斜倒去。

倒地之時,腳尖點到一旁的墻壁,借力起身,兩步隱入胡同里,再不見半道影子。

喵嗚!

突然,腳下屋內一聲貓叫。

葉尋心頭一顫,暗道不好,調虎離山!

翻身一躍,落地急急奔入屋內一看,瞬間傻了眼。

紙人張還坐在椅子上,安靜而祥和,緊閉著雙眼,就像已經睡著了一樣。

但那只黑貓已經在火盆里燃燒著,大半的身子已被火焰吞噬,腦袋歪到火盆外,卻已經被人擰斷了脖子。

桌上的兩壇酒依舊擺在那里,紙人張身前桌上的紙張上擱著筆,紙上只點了一點,像偏旁三點水的第一點,也像“玉”字右側的那一點。

葉尋把手指湊到紙人張的鼻尖一探,紙人張果然已經死了。

將那張紙人張只點了一點濃墨的紙張收起,葉尋嘆息一聲,拍開酒壇的封口,仰頭灌了滿滿一喉嚨,把紙人張抱緊那口黑漆漆的棺材里,合上棺材蓋。

重新坐到火盆旁邊,盯著散落一旁的那把黑得錚亮的二胡,葉尋現在才明白為什么多了一口棺材。

兩壇美酒葬黃塵,一把二胡拉一生。

原來紙人張早已料到會有今日,為自己準備了一副棺材。

但葉尋還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紙人張。

論輕功,這世上比葉尋更厲害的只有燕流兒和無夕和尚,但這二人絕不會到此殺了紙人張。

能夠有如此殺人心機和手段的,只有一個人,兵器譜上排名第九的殺手劍客,冷藏鋒。

但冷藏鋒也絕無可能在葉尋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殺掉紙人張。

況且,冷藏鋒是天底下最貴的殺手,沒有黃金萬兩,誰也請不動他,會有誰花萬兩黃金請天下第一殺手來殺一個扎紙的老人呢?

那么,所有的可能就只剩下一個,這個殺手早就藏在屋子里,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同伙,就是吸引自己出去的那個黑衣人。

葉尋一邊尋思著,走到那些棺材中,一具一具地察看,果然,最靠里的那尊棺材上,棺材板松開了一角。

葉尋把棺材板推開,空蕩蕩的棺材里有一點晶瑩閃爍。

彎腰將那閃爍的東西從棺材里撿起來,卻是一顆銀墜,女兒家掛在耳上的銀墜,和街面上尋常的銀墜沒有什么不同,唯一新奇的地方只在于它雕成流星的形狀。

葉尋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殺手,竟然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要戴著耳墜。

不過,可笑歸可笑,至少證明了一點,那就是這個殺手不太冷,而且,一定是個女人。

啊嗚嗚!

此時,公雞已經打鳴,天已露出魚肚白。

葉尋走到已經燃盡的火盆前,看著盆中被焚得扭曲的黑貓尸體,又偏頭去看裝了紙人張的棺材,突然覺得悲上心頭。

人生短短幾個秋,人的一生,和貓又有什么區別,貓號稱九條命,不過是打個幌子罷了,終歸還不是任人拿捏,人又何嘗不是這樣!

將另外一壇酒打開,在紙人張的棺材前澆了三圈,葉尋走出紙人張的屋子。

他現在突然想回家了,回家看一看終日提著鳥籠,喜歡茶花,大腹便便的老爹。

看一看巧手如梭,織得一手好布,秒指如星,繡得一手蘇州城人人追崇的蘇繡,溫婉的母親。

走到江州大街上時,天色已經大亮,江州城的早市也已開始了。

如同往常,葉尋走到田婆婆的攤子前,就一張靠里的桌子旁,拉過四腳長條凳坐下。

田婆婆的酒肆其實可以說是酒攤,簡易的棚子里,放了幾張桌子,每張桌子旁,用四只長條凳圍著。

桌上擺著竹筷筒,還有一只土褐色的小碗。

這里賣些早茶飯食,也賣酒,葉尋喜歡這種露天的感覺。

當然,他喜歡來這里吃東西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來這里吃飯的人,喝酒是不用開錢的。

那只碗,便是食客喝酒用的。

這是田婆婆專有的攬客方式,這方法也足夠好,所以,攤子雖然簡陋,但生意卻很好。

現在,除了葉尋坐下的這張桌子以外,其他桌子旁,已坐滿了食客,多是走南闖北的江湖人,還有一些進城采買的鄉下人。

那里面,其中有一個人,葉尋是識得的,是常走茶馬古道把滇西的普洱茶販到江南來的馬幫行客。

去歲在名遠鏢局總鏢頭趙泰安的六十大壽上,葉尋還和他喝過一杯酒。

這人是山西人,名喚喬三,臉生虬髯,眉間長了一顆顯眼的黑痣。

此刻正壓著頭上的草帽,將手中的饅頭往碟子里蘸醋,另外一只手則緊緊地捂住他腰間纏成一條的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么。

不知道他是真的看不見,還是假裝不認識,從葉尋走進攤子里坐下,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同葉尋打過一聲招呼。

“葉郎君要吃些什么?”

葉尋正盯著喬三看,田婆婆走上前來問話,她這一問,倒讓葉尋有些愕然。

自己在江州城的這些時日里,雖然偶有來這攤子吃酒,但卻不曾報過名姓,就連買單也是柳如煙墊付的錢,但田婆婆現在卻喊出了自己的姓氏。

葉尋抬眼微笑著,不解地問道:“婆婆識得在下?”

“‘青衫紋白鶴,姑蘇探花郎’,老身縱然老眼昏花,倒也識得葉郎君這一身鶴衣。”

田婆婆呵呵笑道,將手中的抹布往桌上擦拭,掃開桌前先前客人留下的些許零碎。

咳~咳,葉尋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舊疾又犯了,捂住胸口咳了起來。

這么多年,身穿鶴衣已成了習慣,只因打小起,母親每次縫制衣服都給自己繡上白鶴,說什么希望自己像閑云野鶴一般自由,這倒貼合葉尋現在的生活。

嘩啦!

葉尋還未接上田婆婆的話,突然,那喬三起身狂奔,撞倒了鄰桌的碗筷,直奔上街,沖開人群,往城門口跑去,一邊狂奔,一只手依舊緊緊捂住腰間的布袋。

白日狂奔,慌里慌張,必定心中有鬼!

只看一眼,葉尋不再多話,舉步追了出去。

馬幫出身的喬三,腳底下的功夫自然了得,跑起來就像見到獵物的豹子,正好貼合他那“晉中豹子”的江湖綽號。

只幾步,就沖開人群,奔出了城門。

葉尋依靠從燕流兒那里偷學來的“燕子三縱云”,緊追其后,直追到江州城外的青竹林才抓住喬三的肩頭。

肩頭被葉尋抓住,再無法往前跑,喬三轉過頭來滿臉忿然地吼道:“為什么追我?”

葉尋松開手,他現在已不再擔心喬三逃跑,喬三只要一動,他只需扯下一片竹葉,就能射倒喬三。

盯著喬三腰間的鼓鼓囊囊,葉尋微微一笑,開口道:“怎么,晉中豹子發了大財就把老朋友忘了么?見了面卻裝作不認識的陌生模樣。”

“誰說我發了財,你追了我這么久,難道就為了這一句狗屁不如的話?告辭,有機會再請你喝酒,我趕時間!”

喬三說完,緊了緊捂住腰間的手,轉頭就奔了出去,但也只奔出了三五步,就再停了下來,怯怯懦懦地往后倒退三步。

因為他的身前已攔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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