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嚏聲，床墊搖晃聲，嘟嘟說話聲……

李誠依然還在沉睡，仿佛經過昨晚的一場雨，他也生病了。

鼻涕不聽話地流出來，楊番從被窩里伸出了手，床頭柜子上抽了張紙巾，擤了一把鼻涕。

或許昨晚李誠就知道，楊番可能會比自已先醒來，所以先準備好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折疊整齊地擺放在床頭柜子上。

“李誠到底比秦云亮活得更講究，那怕第二天就要穿的衣服都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楊番笑著心想，扭頭望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李誠，好像又流口水了。

趁著李誠還沒有醒來，動了動，想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艱難地爬起來，嘟嘟連頭都埋到了被子里，羞羞不可視。

楊番穿好了衣服，其實就是一件白色襯衣和一條比熱褲長點的短褲，寒冷的天氣里，只用于遮羞罷了。

穿好了衣服，楊番又躲進了被窩里，她感冒了，流鼻涕打噴嚏，還發熱，躲著保暖依然很重要。

“這個時候，應該有個人照顧才好！”楊番占據了李誠的床，此時還想著這個男人能在自已生病期間照顧自已。

孩子，那怕他是個活標本，依然像普通孩子一樣愛玩，醒了，就不安分了，在被窩里折騰，弄得楊番睡不著了，打罵又不舍得，他那么可愛。

“姐姐，你餓了么？”嘟嘟湊到楊番的耳朵邊，咬起了耳朵來。

說悄悄話，有意思，楊番于是也把嘴移到了嘟嘟的耳畔，悄聲說：“茶葉蛋，我們叫外賣?！?

“好呀！”嘟嘟著實是個吃貨，聽到楊番拿著手機要叫外賣，忍不住在楊番的臉上親了一口。

臥室里有人說話，有人在床上動彈，有人在臥室里走動，然后是剝茶葉蛋的聲音，咀嚼聲，吞咽聲……

李誠朦朧中，還聞到了茶葉蛋的味道，不禁胃跟著顫抖了一下。

洗漱，吃早餐。

“去看醫生吧！”李誠邊吃早餐，邊對楊番說。

然而，楊番和嘟嘟都趕下了床，李誠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已的床上吃東西。

“醫生治不好我的病。”楊番依然是昨晚的腔調，只是聲音有些嗡，感冒所致。

李誠愣了一下：“不去看醫生，你也得回家了?！?

“老板，我不看醫生，也不回家，我沒家了，沒有親人了……”楊番望著李誠，李誠甚至看到了在楊番眼里打轉的淚花。

“……”李誠懵，明明聽楊番自已說過，自已跟爺爺生活的，怎么突然家沒了，親人也沒了。

“你爺爺死了？”李誠驚愕，直白問。

“……”楊番錯愕，幾句話，著實把自已的爺爺說沒了。

楊番到底沒有說她的爺爺，依然選擇沉默，不像是那種感情交織到無法言說的情況，而是刻意地選擇回避，畢竟李誠也在試著打探。

楊番的情況，看樣子要幾天才能恢復，可總不能在扎紙店里呆著，一直占據著李誠的床。

昨晚，李誠把楊番弄回了扎紙店，并不意味著李誠已經接納了楊番，可在楊番內心里，依然感激白話。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救我，我昨晚就已經……”楊番說著，便哽咽了。

李誠和王妧的愛情，非常和諧，以至于，王妧都沒有在李誠的面前哭過，當然偶爾的撒嬌不算。

李誠對女孩的眼淚，完全沒有免疫力。

“你盡早離開，我會感謝你！”李誠也著實同情楊番，但總賴在扎紙店，這算怎么回事，而且現在穿得像街邊小姐姐一樣，衣不遮體？

“蜀黍，你要趕姐姐走嗎？”嘟嘟在旁聽著，一般他都不說話，但偶爾來一句，能要了李誠的命。

“趕”這個字用得非常妙。

“……”李誠望著嘟嘟，嘟嘟歪著頭向李誠撅嘴。

是不是無情，是不是沒有人情味，是不是太過殘忍？

“不是，我絕對不是一個殘忍的人，可是……”李誠心里也矛盾了。

楊番用期待的眼神望著李誠，她似乎明白，自已說十句，抵不過嘟嘟說一句，嘟嘟在李誠的心目中，分量很大，何況嘟嘟用了歪頭殺。

“昨晚，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怎么會在路上跌倒呢？”李誠回避話題，詢問昨晚的情況。

楊番仰頭，看著手里捧著的開水。

良久，楊番重新抬頭，眼神復雜，李誠知道，她要胡謅了。

“如果不是實話，你就不用說了?！崩钫\直截了當拒絕了聽楊番胡說。

被看破了心機，楊番沒感覺尷尬，反而覺得坦然，或許李誠已經理解自已了。

李誠卻不知道楊番的坦然是怎么做到的。

但李誠已然開始猜測，這個姑娘，絕對不是尋常人，她身上藏著秘密。

“秦云亮，他的名字出現了！”李誠突然亮出陰冊，舉起給楊番看。

楊番伸手欲奪，李誠早料到，順利躲過。

楊番在藍色的封皮上，果真看到了秦云亮的名字。

“這意味著什么？”李誠突然相信，自已不確定的事情，楊番或許可以肯定地告訴自已答案。

“識主?！睏罘缡钦f。

“也就是說，陰冊的主人現在是秦云亮了？”李誠的猜測真沒錯。

“……”楊番點頭，突現一絲失落，她想得到的鬼魂，再也不可能得到了。

陰冊識主，陰冊的所有者現在是秦云亮了，不屬于李誠，如果李誠想占用陰冊，那只有控制秦云亮的鬼魂，可這鬼魂自從鉆到了陰冊里，李誠根本無法把他放出來。

李誠也需要秦云亮的幫助，扎紙店的紙扎人，隨著銷售和傳送鬼魂，日漸減少，過不了多少天，扎紙店里就沒有紙扎人了。

李誠嘗試過，練習過，但都無法做到秦云亮的手藝，紙扎可以成型，但不生動，不形象，不具備靈魂。

在楊子嶺公寓的當晚，李誠就琢磨著鉆到陰冊里去的鬼魂是誰，結合秦云亮給予的記憶，楊番那么想得到陰冊里的鬼魂，李誠判斷，鬼魂應該是秦云亮，直到陰冊上出現了秦云亮的名字，李誠才肯定這個事實。

李誠端詳著楊番，就如觀察秦云亮制作的紙扎人，楊番正在恢復，昨晚跌倒，應該不屬于病。

而且楊番特別強調，醫院救不了她。

昨晚與衛清有過對話，楊番要求衛清把自已送到通天扎紙店，可衛清不放心，楊番感覺就要死了，所以衛清選擇違背楊番的意愿，堅持送到醫院。

只是，當衛清開車通過紫云路的時候，突然車頭出現一個老頭，一場車禍阻止了衛清救人的行動。

恰好，衛清發現車禍就發生在通天扎紙店前，于是求助于李誠。

“這些不是巧合，老頭是誰？”李誠盯著楊番，皺眉思索。

李誠的目光，讓楊番心虛，馬上回避，到底心里藏著秘密。

“隨你，不過，今晚我要睡床。”李誠甩下一句話，然后轉身下樓，扎紙店得營業，李誠也要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