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立在尸體邊，李誠不急于捕捉，只等著鬼魂告別自已的遺體之后再作打算。

“它就在那，怎么不動手。”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李誠的肩膀對他說。

李誠扭頭，是楊番，這個陰魂不散的還是跟上了自已。

李誠真正見過死亡過程，對生命更加敬畏，雖然車輪下的女子已經死亡了，但也不用急著又讓人家的鬼魂死亡吧！

光芒閃爍，警車來了，然后拍照測量，一系列工作，可能會很漫長，李誠等不了，萬一錯過時間，自已也得陪著女子一起上路。

李誠走向黑影，到達鬼魂身邊時，抬手一撈，動作自然，黃符已經在手掌與鬼魂的手臂間。

鬼魂是無質量的，所以李誠這個動作做得像是驅散圍觀者一樣，走出人群，向自已的電驢走。

“你想什么？”楊番跟著李誠到達電動車旁。

李誠在想，此時鬼魂不宜塞到紙扎人身體里，否則這個紙扎人會動，那豈不要嚇死人。

黃符的威力很強，鬼魂不再動彈，這就給李誠省了麻煩，直接扔車座上，拉著鬼魂回扎紙店再說。

楊番知道，李誠一樣不會載上自已，何況車子上已經多了一個東西。

警車到了，李誠走了。

……

李誠對車禍女子有種原始的同情，因為自已死過一次，也是因為車禍。

可人鬼殊途，李誠是捉鬼的，從地獄起死回生，就注定是鬼魂敵對勢力。

一手拎著紙扎人，一只拽起車座上的鬼魂，然后拎鬼魂的手一揮，鬼魂甩進了紙扎人里，黃符落下。

黃符始終都不存在消耗，這是好事一件，不用畫符，而且李誠不會。

撿起黃符揣進口袋，紙扎人不再安分，女子的命運很凄慘，而且即將繼續凄慘下去。

“放開我，放開我……”紙扎人掙扎著，呼喊著。

李誠聽到女子的呼喊，心里隱隱的不忍，它甚至沒來得及回家一趟，與丈夫孩子告別，然而就出現在一個紙扎人里面。

“你消停吧！”李誠也表示無奈，與鮮活的生命相比，一只鬼魂算個屁。

“你是誰？你要干什么？”恐懼，讓鬼魂也恐懼的是即將來臨的未知。

女子不知道李誠把自已囚禁在一個紙扎人里做什么，不知道，所以恐懼，而且恐懼在無限放大。

夜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這是自然的聲音，李誠還能聽得見，可紙扎人未必，而且從此永遠聽不見了。

風很冷，甚至有些割臉，冷風從脖子吹進領口，后背一陣涼意，李誠打了個激靈。

“啪”

打火機打著了。

“呼”

打火機吹滅了。

“啪”

打火機又打著了，但沒遞向紙扎人，而是遞向李誠嘴里叼著的煙，火苗抵在香煙上，吸一口氣，緩一下，火苗突然跳躍一下……

“呼……”

時間還早，此刻不過十點，離零點還有兩個小時，不燒紙扎人，李誠也能再活兩個小時。

“你在猶豫？”背后楊番又來了。

李誠頭也不回，意味深長地吐了一口煙霧。

自已送走的鬼魂，與李誠無冤無仇，李誠不知道怎么樣形容此時自已的行徑，自已是惡人嗎？

不是。

動物本能，求生的本能。

我在動物世界嗎？李誠望著放在地上掙扎的紙扎人。

不是，身邊的不是動物，是人類，是鬼魂。

李誠為什么糾結，為什么猶豫？他自已并不清楚。

只是求生的權力與求生的欲望，自已與紙扎人里的鬼魂是同等的。

“不需要猶豫不決，更不需要糾結，也不要有負罪感，人鬼殊途，陰陽兩極，就是兩個極端，燒吧！”楊番站在李誠的身后，李誠和自已一樣，是問題人類。

李誠出現情感問題了，不能正面處理人與鬼魂的關系，甚至出現了是非對錯不能判斷的錯覺。

這種情感問題，類似的現實中存在許多，比如讓毛孩子叫自已爸爸麻麻，與狗子稱兄道弟。

“你的處理方式已經比較人道了。”楊番似乎感受到了李誠的心情，忘記了李誠拿她當空氣對待，居然安慰起李誠來。

“我知道，我知道……”李誠連連點頭，“或許只是親見過死亡，一個活人瞬變成鬼魂，所以送鬼魂離開，有種殺人的感覺。”

“如果你接受這份情感，那就承認了人類與鬼魂的特殊關系，甚至劃為一類，其實你這是在詛咒。”楊番繼而又說。

嘟嘟仰頭看著李誠，如果接受了楊番的理解，那自已也是異類，是不是應當除之。

“對，我這是在詛咒，詛咒自已不是人。”李誠心里默念，然后打著了火，向扔在地上掙扎著的紙扎人移去。

“呀……什么東西？”有一對年輕的夫妻路過，男人突然駐足。

火光之中，一只紙扎人在地上掙扎，就像一個活人，身上糊著紙一樣。

“啊——”

女人尖叫，渾身汗毛都豎起了，這畫面足夠恐怖了。

本能，見到害怕的東西首先是本能地躲，兩人跑了起來。

紙扎人很容易就點著了，轉眼間火在紙扎人身上蔓延開來，任由它掙扎，呼喊。

“啊……燙……很燙……里面很燙……”紙扎人掙扎著哀嚎，李誠卻冷漠地看著，直到紙扎人焚為灰燼，鬼魂徹底消失。

沒有掙扎，沒有哀嚎，世界安靜了。

“你可以走了！”李誠轉身向扎紙店走，向楊番扔下一句話。

楊番自然是不甘心，她的目的沒有達成，是不會那么容易離開的。

“篤篤”

楊番的高跟鞋擊打在地磚上，李誠倏地扭頭：“你可以滾了！”

“……”楊番看著李誠，深感委屈，這到底是什么人，這么冷血，剛剛自已好心安慰過他，他不謝就算了，還叫自已滾，叫就算了，還這么大聲，毫不客氣，面目可憎。

“你太無情了！”楊番在安慰李誠時，還感覺李誠這個人心地善良，知對錯，明是非，連送走一只鬼魂都不忍。

對待一個姑娘，一個漂亮的姑娘，一個男青年，怎么可能那么無情，沒有句好言語，也沒有好臉色。

楊番目光瞟向楊番的下半身，口袋里鼓鼓的成桶狀，冊子在口袋里。

對一個漂亮姑娘毫無想法，甚至連笑臉都沒有的男青年，這會是正常的男人嗎？

“不是基？就是不行？”楊番猜測。

秦云亮，楊番下過功夫，但沒有成功，以為換個人，容易成功，沒想到李誠居然繼承了秦云亮的四大皆空六根清凈，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我的世界就是這樣，以后別來了，扎紙店不歡迎你。”李誠甩下一句話，進入扎紙店。

嘟嘟噘嘴，他是不能理解的，不明白李誠為什么那么討厭姐姐，其實姐姐很漂亮的，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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