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武只是擺了個簡單的姿勢，靜靜地站在哪里，一動不動。

但景皓卻感到了莫大的壓力，仿佛有無窮無盡的殺氣從劉仁武的身上噴薄而出，凝一只氣焰滔天，吞天噬地的兇獸向景皓直撲過來。

而眼前劉仁武原本如巍峨山岳般的氣勢在這一刻變得像埋了無數枯骨亡魂的深淵一般，深不可測，陰寒無比。。

令人驚悸，恐懼，難以揣度。

景皓強壓下心頭的懼意，也如法炮制地擺好拳架。

雙方就這樣對峙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動作。

景皓明白了劉大哥是想讓自己先手，于是也不再猶豫。

景皓向前重重踏出第一步，整個身子彈出，然后三步并兩步，如俯沖的鷹隼一般，一瞬間就沖到了劉仁武的面前。

景皓知道劉大哥身法極快，于是也沒有多余動作，直接就是開門見山，拼盡全力。

身子橫于劉仁武身前，一式兇狠無匹直拳對著劉仁武的腦袋轟出。

殺破狼之一以貫之

劉仁武自然對這招十分熟悉，不慌不忙，身體微躬，向前一傾，一擺，頭則往一側輕偏。

景皓這灌注全身氣力的一拳就帶著呼嘯的風聲從劉仁武的耳畔擦過。

一拳落空

景皓也猜到了可能是這種情況，于是準備拉開身位，抽身思考下一輪進攻。

但這次劉仁武似乎沒給他休養生息的機會，在景皓一擊未中，撤身后退的時候，直接大手一揮，抓住了景皓衣服的前襟，將他高高舉起。

毫無反抗之力的景皓被舉在空中，四肢就像像八爪魚一樣胡亂揮舞。

還沒完

劉仁武做出了讓景皓心臟驟停的動作。

一個跟景皓剛剛一模一樣的動作。

殺破狼之一以貫之

砂鍋大的拳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像一根巨大的攻城槌一樣錘向景皓的狗頭。

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將死的錯覺

景皓看見了一只由血氣凝成的，他從未見過的異形惡獸在劉仁武身后浮現。

那一刻，景皓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頭像西紅柿一樣整個爆開的景象。

不，不止頭

是整個上半身

就在景皓在心底大喊吾命休已的時候。

那個快到駭人聽聞的拳頭就這樣直直停在了距離景皓的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劇烈的拳風吹的景皓的墨發像割斷的麥子一樣齊齊向后倒。

如此快的拳速竟然能控制得如此精準，而且沒有傷到景皓一絲一毫。

但景皓已經有點雙目渙散，嘴唇發白。

他從未如此接近過死亡，看著劉大哥那個陰冷的眼神，他有那么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會死。

劉仁武將景皓放了下來

景皓卻跪坐在地面上，還沒從剛剛生死邊緣的驚心動魄中回過神來。大口地喘著粗氣。

劉仁武也居高臨下地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

“你好了沒有”

劉仁武面無表情，冷冷地問道，毫無平時的熱絡。

景皓這才想起來，他不僅僅是自己的大哥，還是自己的師父。

景皓用手撐著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改平時的嬉皮笑臉，直直地看著劉仁武，說道。

“再來！”

........

接下來的一刻鐘內，景皓將自己所學到的殺破狼拳法悉數打出，但都被劉仁武一一躲開或格擋下，并很快以相同的招數將景皓逼至死境。

而且并未使用那種什么罡氣，只是單純的技巧壓制。

在一來一往，但被單方面吊打中，景皓不由有些氣餒。

這只是個教我騎馬的校尉啊，都強得這么一塌糊涂，以后行走江湖還不得時時刻刻夾起尾巴做人啊。

忽然，景皓回想起剛剛交手的瞬間，他發現，劉大哥的殺破狼拳，不僅技巧精妙，力度，時機，把握得十分妥帖，更關鍵的是還有一種奇妙的神韻，氣象流轉，更讓拳法平添了幾分威力。

正在景皓苦思冥想這種難以琢磨的東西是什么的時候，劉仁武卻開口說話了。

“你察覺到了嗎？”

“什么？”

“拳意”

“拳意？”

“劍有劍意，刀有刀意，拳也有拳意，無論是功法還是招式，其中的神韻都是關鍵，你現在只是煉體，體會不太到，若是日后達到了侯爺那種舉手投足間可移山倒海，風云色變的境界，這種神韻就至關重要。”，劉仁武解釋道。

“那大夏龍雀刀也有刀意嗎？”

“當然，不過，其實真正的大夏龍雀刀早已失傳，現在的大夏龍雀刀不過是當年三家分夏時從大梁流出的簡易版本，而且大夏太祖所練的功法也早就不知所蹤，大夏龍雀刀的刀意已經幾百年無人領會了。”，劉仁武說出了一段普通江湖人鮮為人知的秘聞。

“我說呢，就這破刀法還能破碎虛空，羽化成仙”，景皓撇了撇嘴。

“那拳意要咋練啊？”，景皓忍不住問道。

劉仁武看了他一眼，說道：“有很多方法，有枯坐參悟，感悟天地，也有浴血廝殺，在生死一線間突破，還有......”

“還有什么？”

“還有一種捷徑”

“捷徑？是什么”

景皓一聽到捷徑就立馬來了興趣，作弊開掛的感覺總讓人興奮。

“看著我”，劉仁武突然說出了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嗯？”，景皓一臉疑惑地看了過去，但隨后神色便一陣呆滯，身體難動分毫。

劉仁武的眼睛仿佛如深邃的星河，又如幽暗的黑洞，一瞬間就將景皓的視線死抓住。

景皓像是被劉仁武的眼睛拖入了一個精神世界。

那個世界整個天地都被血色籠罩著，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有的只是彌漫在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

那一瞬間，景皓仿佛看見了血流成海，白骨如山，整個世界仿佛如尸骸鋪就的古戰場一般。

在荒蕪的大地上，景皓看不見任何活物。

除了一道不斷閃動的身影。

那一道依稀只能看清楚輪廓的身影正在這屠宰場般的地獄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拳法。

正是殺破狼拳

血紅色的日月星辰輪轉，時間在這片禁閉的天地中好像沒有任何意義。

“啊！”

景皓感覺整個腦海都充斥著刻骨的殺意，混亂的影子，頭痛欲裂，忍不住大喊了出來。

......

回歸現實的景皓雙目赤紅，雙手死死抱住頭，咬緊牙關，不停打顫，腦子里不停閃爍著剛剛那道夢魘般的身影。

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而且感覺連后背也被冷汗浸透了。

“這......，就是捷徑了”

劉仁武緩緩地說道，但他的面色卻有些蒼白，氣息也有些紊亂，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矮了一截。

但正沉浸于剛剛幻境中的景皓卻毫無反應，跌坐在地面上，有些茫然，像是在回味在那個世界的一切。

“今日，就到這里吧”，劉仁武有些虛弱地說了句。

然后不顧景皓的反應便轉身離開了，但沒走幾步，腳步一頓。

“咳....咳.....咳”

劉仁武好似忍耐不住，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還滲出了點點血跡。

但他卻面色平靜，動作輕微地將血跡輕輕拭去，繼續大步向前走。

背后的景皓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