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頂?shù)娘L 秋天的楓
- 今有風起時
- 悠啞悠呀
- 2919字
- 2019-05-26 01:48:58
次日晌午。
這日上演了武道會開來最慘烈的一場比賽,先是兩人實力和身法的較量,肖擇城槍法臻于至境,每每提槍便蕩起一次震爆,橙子御風而行身法鬼魅,同時揚起碎石沙塵來攻擊對手,一方是銳利的矛,一方是輕盈的盾,竟誰也無可奈何誰。后逐漸使整個大理石賽場都趨于崩壞,這把一個坑洞那別一個裂隙,再無曾經(jīng)的形狀,最終由于賽場摧毀嚴重,無法再進行下去,只好中斷比賽。
比賽結(jié)果,竟是罕見卻無可爭議的平局。
平局,雙冠軍。
整個觀眾席都如同炸鍋了一樣,無不為這場驚心動魄的比賽叫好,無不為這個能與肖擇城并肩的天才女孩叫好。三年啊,多少能人強者都沒能從肖擇城手中走過堪堪幾招,只能仰視著他坐在冠軍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年,而如今有人站出來了,還是一個小他一級的女孩,憑借無敵的身法硬是拖平了這場比賽,甚至還能跟肖擇城平分冠軍這塊奶酪。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總是崇尚實力的,而場上那位面容姣好的高挑女孩,已然把他們征服。三年來,多少能人強者只能在肖擇城手下走過堪堪幾招便要遺憾告負,因此他們便把肖擇城奉若神明,如同一座大山壓在所有人的面前。而一位小他一級的少女就在今日踏足了山巔,山頂?shù)娘L很大,卻站的穩(wěn)穩(wěn)當當。
觀眾席上,從比賽開始便一直提心吊膽的周泠然,此刻終于能把懸著的心放下了,激動的說道:“橙子她真的做到了啊。”一旁的錫兮羽扇輕搖,罕見的沒同父親一起呆在貴賓席上。他笑道:“只是這肖公子,像是很生氣啊。”
場上的肖擇城依然是面無表情,卻能清晰的看到他泛白的臉頰。從聽到結(jié)果的一刻起便持著臘玉槍向外走了,獅子般的威嚴不允許他在這里受到侮辱。
雖然仍有冠軍的名分,卻比殺了他還難受。
經(jīng)歷了整場比賽的他深知,那個一身橘色衣服的女孩睜開青色眼睛以后,便像是看穿了他的技法一樣,總能料到他攻擊方式,每次躲避都看似驚心動魄,實則游刃有余,就像明明知道前面是刀山卻硬要去跳舞一樣。這里面的,除了絕對的自信,更多的是戲謔。
他不是輸不起,只是接受不了如此窩囊的平局。
貴賓席首座的肖姓老者,同為肖擇城的爺爺,此刻攥緊了拳頭,青筋暴起面色潮紅。往日里十分暴躁的他,卻一句話都沒說。
沒人敢上前勸他,生怕引爆了這顆炸彈。
......
光明學院最高級的議事廳里,依舊是恢弘莊嚴,依舊是一塵不染,依舊是幾個皓首蒼顏的老人,只是里面的氣氛卻沒往日的輕松。
肖擇城這座大山被人攀了上去,肖老的地位便也不能同于往日一般傲然,不光如此,萬老的計劃也要受到影響。敢拿出亞天神級靈器的自信,完全是基于肖擇城睥睨整個光明的實力,他的實力動搖了,那整個計劃的根部也就動搖了。
正像陸乘雀所說,光明學院里的老家伙不是圣人,不會白白把獎勵掏出來送人。可倘若這東西真被別人拿了去,他們也不好腆著老臉去要啊!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家伙,不是圣人,卻最重臉面。
“決賽平局,還真是鬧了個大笑話。”萬老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們說說看,肖老的寶貝孫子,怎么就跟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姑娘鬧了個平手呢?”
一旁的肖老用顫抖的手狠狠嘬了一口大煙,沒有說話。
見他不說話,萬姓老者搖了搖頭,顧自嘆了口氣,“是咱們這臘玉槍銹了?還是天才比咱們這幾個老頭子都老了?”
“那女娃娃有古怪!”肖老站起身喊道,怒發(fā)沖冠。
“我看是咱們這天才有古怪!拿了幾年冠軍便不把對手當人看,驕傲壞嘍。”萬老毫不示弱。
若是一個人一直飛在九霄云上,便容不得一次下落,一次就是萬丈深淵。
光明學院身分最高的兩人此刻已然劍拔弩張,卻無一人敢站出來勸阻,只有負責書院管理的錫升,往日總像個無賴一樣躺在角落里從不說話,此刻這種氣氛竟站起身來,冷笑一聲,便要離席。
剛推開門準備離開,錫升卻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年,正是雙冠之一的肖擇城。他繞過錫升徑直走進房間里,渾然不懼。
“咱們的冠軍來了?”萬老出言譏諷。
“出去,這沒你說話的份!”肖老怒其不爭,白白讓自己失了臉面。
肖擇城置若罔聞,并掃視了一下座位上的眾位老者。
小獅子王的威嚴。
他開口說道:“別后天河沒人拿的走。”說完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加起來年齡早就過了一千年的老人,卻像是懾于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年的威嚴,良久時間竟沒一人說話。
錫升看到這幅場景笑了笑,心到這娃娃有點意思,竟把他家老頭都唬住了......
為了慶祝橙子拿到冠軍,向來嚴苛的周泠然今天竟然出乎意外的給大家放了天假,突然多出來一個忙里偷閑的下午,除了錫兮能回書院幫著整理書籍,剩下四人竟發(fā)現(xiàn)無事可做。
“倒不如回我家鄉(xiāng)那里吧。”周泠然淡淡的提議。
“你家?”黛菱恩好奇的問道,記得周泠然從未提過半句關于身世的話,只隱約知道他住在孤兒院里。
“七年前三室峰那里有個被燒毀的村莊,過去很久了不知道你們還記得嗎。”
“我記得,因為它最后成了樁懸案,至今還沒找到真兇,當時血流成河,只剩下一個幸存者......“
“就是我。”周泠然淡淡的打斷,全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那份記憶早被刻在里骨子里。
眾人沉默,對于他而言,此時說什么都顯得多余。
“村子不在了,但是山還在。我小時候經(jīng)常去旁邊的三室峰玩,里面種滿了楓樹,現(xiàn)在秋天到了,葉子約莫也要變紅了,風一吹嘩啦啦的落下來,特別好看。”
“我跟你去,我想去看看。”橙子微笑道。
“我們也去。”黛菱恩和小蟲異口同聲。
三室峰離光明學院并不算遠,電車坐到終點站搭乘飛艇輾轉(zhuǎn)一個小時就到了,但也遠,遠在那份深藏的記憶里,即使每晚夢到也不敢去觸碰,像是會有一根火辣辣的鞭子打在身上。
從三年前入學前夕,周泠然獨自來吊唁過親人一次,便再沒來過。
再來到這里,風景如舊。周泠然不免唏噓,三室峰同三年前一樣,卻同兒時記憶里的不一樣了。那日被削去一角后,便如同跛了條腿的老人,依舊健在,卻不復往日威嚴。
“剛剛?cè)肭铮瑮魅~只是泛黃了些。”周泠然撿起落在地上的楓葉,說道。
“我倒是沒那么喜歡紅楓,這也怪那些臭屁詩人,總愛把深秋和些悲傷的事綁在一起,又把紅了的楓葉當作晚秋的標志,一想起紅楓就要想起傷心事一樣。”橙子喃喃道。
周泠然深以為然,好像記憶里橙子和他一樣,對其他女孩子喜歡的詩詞歌賦這種東西都不太感冒。
他笑問道:“連肖擇城都不能奈你何,還有什么傷心事?”
“當然有啊,很多很多,喂,我也是個女生啊!”橙子使勁揉了揉周泠然的頭,后又想起了什么,輕輕說道:“就像我家先生,明明是個很溫柔的人,非要過的那么嚴肅......”
“橙子姐,你能用能力把楓葉嘩啦啦的吹下來嗎?我想看看!”黛菱恩突然打斷,滿臉興奮,這個生長在深閨大院的姑娘,雖然經(jīng)常跟植物打交道,卻很少來到過山里,更不說見過楓落如雨的模樣。
“好啊。”橙子也是興起,雙手喚來大風,轉(zhuǎn)瞬間,地上的樹上的還有剛剛從枝頭落下的楓葉,全部卷進了風里吹向同一個方向,后風勢漸弱,一片片楓葉便打著旋在空中轉(zhuǎn)著,后輕盈的飄回大地。
黛菱恩看直了眼,閃爍著異樣的神采,橙子卻看入了神,滿腦子回蕩著先生曾說的那句。
“三室峰里秋風起,鋪落楓葉滿地,風起風起,像是為我而取......”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輕輕的問向周泠然,“為什么突然想著回來,不只是因為這里的風景吧。”
突然被問到的周泠然撓了撓頭,他蹲下身輕輕撿起了半片楓葉,說道:“這里死去的人都無碑無名,要是連我都把他們忘了,這里的靈魂就該變成游魂野鬼了吧。”
此時橙子的眼眸已經(jīng)變成了青色,霎然落下了幾滴淚珠,她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笑道,“還真是個容易讓人傷心的季節(ji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