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昨天回來以后,我就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
鱸大對我說的,希望以后還能見到我這句話,雖然感覺好像有些太過曖昧了,不過…我第一次如此希望它說的話能夠成真,在經(jīng)歷了各項考核后,我終于迎來了我魚生的最后一天。
因為今天…我將死去!
想不到就算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波折,依然都扛下來的我,居然會死在了我最有把握的筆試上,這讓我不禁感嘆道…
如果當(dāng)初能夠以最認真的姿態(tài)來應(yīng)對就好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你因為這樣被我做成魚罐頭,總該沒有意見了吧。”
一想到今天會來取我的魚命的蛇頭魚可能會對我說著這樣的話,我就害怕到了顫抖起來——
“你哥哥怎么呢?從昨天回來就一頓飯都沒吃…”
魚媽的聲音從樓下幽幽的傳了上來。
“不知道呢…”
“魚小妹要不你去試下叫他下來吃飯吧。”
談話的聲音戛然而止,隨之換來的是。
扎拉扎拉…
從著談話內(nèi)容來看,正在邁步走上樓梯的聲音應(yīng)該是魚小妹發(fā)出來的吧。
咚咚咚……
“哥哥…魚媽叫你下去吃飯。”
“你們吃吧。”
面對正在從門后傳來的魚小妹的聲音,我根本提不起精神回應(yīng)它。
“來嘛,哥哥,你不來待會魚媽又生氣了…”
咚咚咚…咚咚咚…
“你不來的話,我就一直敲你的門哦。”
咚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的空氣像是在不停的顫動一樣,我的房門被不斷的摧殘著。
“好了好了…我下去了。”
終于被折磨到忍受不了的我,還是起床了。原本已經(jīng)徹底放棄了求生的我,只想在在最后的時間里,安安靜靜的躺著就好了,那么到時候在被要殺掉的時候就不會那么虧了。
從自己的房間里出去時,我從沒有想過,會是這么沉重的一件事,仿佛每走一步路都再也沒辦法回頭。
噠啦噠啦噠啦……
一道又一道的樓梯踩踏聲最終將我指引到了飯桌旁。
看著桌面上擺放著的無比豐盛的飯菜,我居然并不覺得高興,反而有些的難過……我甚至感覺到了自己干澀的眼窩中已經(jīng)開始有些濕潤了。
正在乘起一碗“涼拌粉蟲”的魚媽察覺到我的狀態(tài)后一臉驚訝的喊著。
“咸魚二號,你怎么啦?”
聽到魚媽的聲音的時候,我趕緊回過神來用雙鰭抹了抹眼眶。
“沒事…沒事,今天的菜好豐盛啊。”
“因為你魚哥今天要回來,所以做多了一點。”
“這樣啊…太好了。”有些落寞的我說著其它魚都聽不懂的話來安慰自己。
在我要被做成魚罐頭的今天,魚哥終于舍得回來了,我是不是應(yīng)該感到高興了,至少,在魚媽的眼里就是這樣的吧,不過…對于我而言,不滿的情緒還是要稍多一些。
所以…桌面上這些豐盛的菜肴我并不打算要留給它。
“那我先開動咯。”說著的同時,我伸出了雙鰭粗魯?shù)拈_始了進餐。
今天是我第一次充分理解什么叫做化悲憤為食欲這句話,就算用生吞活剝、囫圇吞棗這些詞來形容我可能都還不太夠貼切。
所以我魚媽為我補充了新詞。
“你吃慢點,別吃的像個惡鬼一樣,你魚哥沒那么快回來,給它留上一點。”
完全無視魚媽的話的我更加的狼吞虎咽了起來。
“哥哥,你也給我留上一點。”
魚小妹見到我的食相,也開始了和我爭搶起來——
當(dāng)最后一個碟子也被我清光之后…魚媽終于發(fā)出了咆哮的聲音。
“都給我吃完啦!”
我在心滿意足停下動作的同時也發(fā)出了同意之詞。
“嗯…是的。魚媽你做的飯菜太好吃了。”
“少來,廚房已經(jīng)沒有備菜了,你魚哥吃什么!”一臉無奈表情的魚媽很不情愿的說道:“真是累死我了,我又要出去買菜了。”
“魚哥吃很少的,不用買也行的。”當(dāng)我看到桌面上擺放著的菜只剩下零星的幾只蟲子后又說:“應(yīng)該吧…”
“是啊,這些就夠你吃的話。”
“沒事…魚媽…我陪你去買吧。”
“你看看,還是魚小妹好。”魚媽一邊說著,一遍開始收拾餐具。
“那是…以后我不在了,有魚小妹就夠了。”我輕聲地嘀咕著,但愿沒有魚聽到。
憂愁的感覺果然還是沒辦法通過吃一頓豐盛的飯能解決,如果能吃兩頓就好了,我這樣想著的時候,還是開口了…
“魚媽…”
“你又想干嘛!”一副沒有好脾氣模樣的魚媽急忙開口說道。
“對不起啊…”
“啊…!”有些驚訝的魚媽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慌亂的模樣:“你在胡說些什么?”
“作為你的孩子,我很不合格吧,很抱歉前兩天頂撞了你,我不是有意的。”
“你這傻孩子,不就飯吃多了嘛,再買過就好了。”正在廚房鼓搗著餐具的魚媽發(fā)出了輕柔的聲音。
生怕現(xiàn)在不說,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的我一股腦的將所有話都說了出來。
“魚小妹…我也很對不起你啊,上次我不應(yīng)該拿你的玩偶服來嚇你的,是我不對。”
“哈…沒關(guān)系的。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你在說什么啊,明明是我不對,你怎么反而還和我道起歉來了。”
“沒有啦…沒有啦!”兩只小巧的魚鰭左右晃著的魚小妹說著令魚奇怪的話。
當(dāng)魚媽終于將我那弄得杯盤狼藉的殘局收拾干凈之后…
“哥哥…我們出去買菜了哦,你要好好呆在家里哦。”
已經(jīng)挽著魚媽的鰭的魚小妹這樣和我說著便和魚媽一同出門了——
“我能走到哪里去啊…”
望著室內(nèi)已經(jīng)空無一魚的大廳,我淡淡的說著。然后像是突然被點醒一樣,我睜大了眼睛抬起頭。
“對…說的沒錯,既然沒能取消訂單,那我就逃掉就好了,逃到一個沒有魚認識我的地方。”
說罷我便開始爭分奪秒了起來…我立即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如果在魚速考核里我是用的這種速度的話,我肯定會超過鱸大的最佳成績吧。
我從床上抽出一張床單,因為我要帶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漫畫書、游戲卡帶、電動玩具等等…
“一張被單夠嗎?”考慮到時間不多的我隨即又說:“算了,沒有時間了,能帶多少是多少。”
我開始胡亂的將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還需不需要的東西全都扔了進去…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谋粏慰雌饋砭拖袷且粋€超大型的“雜蟲包子”一樣,到處都能看到裸露出來的部分。
我好像的確是放了太多的東西進去了,在我想要將包裹背在背上的時候,我居然抬不起來,不死心的我只好就地拖著…
咚!咚!咚咚……
像是要砸壞地板的聲音從樓梯上一路落到了樓下。
就在我要錯過大廳走向正門的時候,我停了下來…
“就這樣走了嗎?”有些不舍的我回憶起了一家魚共處過的點點滴滴,不過…我還是做出了決斷,“起碼…要留張紙條吧!”
我為剛才沒能好好道別而有些懊惱,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沒機會遲到魚媽做的飯菜我就有些難過。
(誒,不對,我可以先出去暫避風(fēng)頭,等蛇頭魚忘得差不多了,我再偷偷的跑回來就行了。)
想到了替代方案的我,很快的改變了自己要留言的信息。
“魚媽…我找到工作了,不過…那份工作的實習(xí)期要在公司里呆上一段時間,所以我可能會有短時間不在家,要想我哦,哦,不…我寫錯了,是不用想我哦!”我一邊念著一邊寫下了留言。
在將留言放到了方桌上的小臺燈底下壓著后,我便轉(zhuǎn)身走向了正門……
看著眼前的門把手,我心里想著…只要將它轉(zhuǎn)動拉下,我就真的是要“離家出走”了,可能也再沒機會回來了…
我停頓了數(shù)秒后…我還是伸出了魚鰭。
往下轉(zhuǎn)動…向內(nèi)用力拉著…門把手發(fā)出了嘎啦…的聲音。
“誒?”
察覺到問題的我再次將門把手轉(zhuǎn)動拉著,見沒有打開,我又很粗魯?shù)霓D(zhuǎn)動了幾次門把手。
嘎啦…嘎啦……嘎啦…
“打…打不開?”突發(fā)的情況讓我慌張了起來,緊接著像是目睹到殘酷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一樣,我發(fā)出了尖叫:“啊…門鎖住啦!”
在無論怎么嘗試,都無法打開大門后,我放棄了——
只能重新回到自己房間里的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啊…”長嘆一口氣的我突然有種輕松了的感覺,“好累啊,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看著被我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陌鼘嵲谑怯行┎缓每矗谑恰蚁胍谒狼白鰝€在魚媽眼里懂事合格的好孩子。
我又一件一件的將包裹里的東西全部物歸原處,還將那些本來處理的不是很好的地方全部都再整理了一番,就連床單被褥我也好好的疊好了……
我的房間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整潔,就連電腦桌前的椅子都是和電腦呈現(xiàn)出一條完美對稱的角度。
“這樣…就可以了吧。”
完成工作的我有些疲累,但是我又不想把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床弄亂,所以我只好靠在了床腳邊坐下…
即使是和其它魚不同,身為天才的我此刻也想不到任何的求生辦法了,其實我也明白,我所作的一切都不過是自欺欺魚的做法罷了。
一生從未失鰭的蛇頭魚…怎么可能會失敗嘛。
就在我這樣安慰自己的時候,我的心臟突然像是停止了跳動一樣…緊張的感覺讓我忍不住的屏氣凝神了起來。
(一樓的大門,剛剛…是不是有魚敲門了?)
咚咚…
非常輕的聲音再次透了過來,的確沒錯,是有魚在敲門…
魚媽說魚哥沒那么快回來,魚小妹它們又有鑰匙,不可能會敲門的,那么…正在我門外的魚究竟是誰?
雖然我正在極力的勸告自己,那不是我正在想的魚,但是貌似還是沒有辦法忽視掉。
對了…窗!我可以通過窗口看到大門前面的魚是誰,就在我準(zhǔn)備付諸行動的時候…
咦……才剛站起來的我,就好像聽到了大門傳來的被打開的聲音。
我緩緩的將身體調(diào)轉(zhuǎn)過來面對著房門,就像是我的附近正有洪水猛獸盤踞著一樣,驚恐讓我止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的同時,我慢慢的往后退著。
輕輕的…一步…兩步…好像我的步伐正在和某些東西產(chǎn)生了連接一樣,可以到達我房間的樓梯也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音。
吧嗒…吧嗒……
已經(jīng)不知道是我不停的在后退才發(fā)出的聲音,還是正從樓梯上走來的“東西”所發(fā)出的聲音的時候,已經(jīng)退無可退的我緊緊的貼合著離門最遠的角落……
突然…我的門縫底下映入了一道黑影。
死亡即將降臨的感覺讓我開始不停的喘著粗氣…
(把…把我的動漫書給它的話,不…我的電動玩具…還有游戲卡帶都給它的話,它……)
已經(jīng)是窮思極想的我再也想不到我可以給的東西的時候,門后傳來了非常壓抑的聲音。
“編期1169的活魚審查班通過魚,史上第四條活魚證擁有者…”
門…哐當(dāng)一聲的打開了。
“不是你…”
“啊……”看到打開門的魚的面目,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活魚的時候,我慘叫了起來,但是隨即我又發(fā)出了更加凄慘的叫聲,“頭掉啦!”
剛說完那些驚悚的話的活魚,在推開門踏入的第一步,它的頭就因為撞到了房門而掉在了地上。
“啊…頭掉了。”露出了原本面貌的魚哥想要撿起那個玩偶服魚頭,但是和我倆倆對視后,它好像覺得有些尷尬,所有又立即補充著說:“因…因為你是第五條!”
我看著身體是其他魚的軀體,魚頭卻是我有些討厭但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的魚哥的時候,我那驚恐的心情立即就轉(zhuǎn)變成了怒火。
“登登…”又一條從我的房門竄進來的一條魚發(fā)出了可愛的聲音,魚小妹手里拿著一份奇怪的東西又說:“哥哥,你拿到了,你是第五條拿到活魚證的咸魚哦,第四條好像是那條叫什么鱸…鱸大的吧。”
突然接受到這種過量的信息,讓我還一時沒有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所以我只能保持著一副呆板的模樣貼在墻上。
“哥哥…你也不能怪我哦,畢竟是你上次作弄我在先的,所以這次我們就算是扯平了。”
“不過我們真的沒有想到啊,你居然想要考活魚證,夢想宏大啊,另一個更沒有料到的是,你居然真的拿到了。”
配合著魚小妹傲嬌的口吻,魚哥也開始對我調(diào)侃著。
“是啊,是啊,我們偷偷去看你比賽的時候,那些項目根本就不是魚能做到的嘛!”
“不過這也證明了你二哥厲害嘛,總算是不枉我熬了兩個通宵做個網(wǎng)站出來,啊哈哈哈!”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笑了起來的魚哥讓我氣不打一處來。
聽到它們的解釋,我思考了起來…所謂的殺魚網(wǎng)站、蛇頭魚,原來都是魚哥和魚小妹故意弄做出來作弄我的嗎?
終于想明白后,我將完美的貼合在墻壁上的雙鰭放了下來,然后我開始強行半彎著身體以拉張幅度,我的雙鰭也以交叉狀的姿態(tài)擺放在自己魚頭前,此刻的我…就像是一條正在蓄勢待發(fā)的“劍魚”準(zhǔn)備發(fā)起沖鋒。
這個動作…是我在電視上學(xué)到的必殺技,殺傷力巨大,一般是不會對咸魚用的,不過今天情況特殊,所以我對準(zhǔn)了魚哥發(fā)出了咆哮。
“吃我一記必殺技…咸魚沖刺!”
·
因為頭部發(fā)生了一些微小的改變,所以我還是最后才將頭部的潛水服配件穿上吧。
那一天,我本來憑借著自己的殺手锏,是絕對能將魚哥…或者魚小妹揍的半死的,結(jié)果它們兩條咸魚居然慘無魚道的聯(lián)鰭起來對我進行混合雙打。
即使我再厲害,也抵不住那兩條咸魚的配合攻勢,所以我的魚頭到現(xiàn)在也還有一些變形的地方還沒有調(diào)整回來,為了能讓它更快的恢復(fù),所以像擁擠沉悶的潛水服這種東西,就晚點再戴吧。
自那天拿到了活魚證以及全套完整的道具后,我看到了活魚證上附帶了一張信息——其實里面的內(nèi)容也沒什么,無非就是讓我在三天之內(nèi)到海洋機關(guān)里報到什么的。
再次穿上這套能防水的潛水服是,我有一種既覺得熟悉,又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不過不想那些的話,還是有些好處的,那就是再也不怕水了。
走在濕潤的海灘上,我看著已經(jīng)被完全包裹住的尾鰭,根本就感受不到一絲的潮濕感,為了充分感受著,我又彎下身子用雙鰭勺起了一灘水。
“果然啊,保密功能做的滴水不漏,完全感受不到有什么不適的感覺。”我拂去雙鰭上沾到的水珠后再次說道:“咸魚二號,史上第五條活魚證獲得魚。”
其實…我到現(xiàn)在也還在沉浸在這份喜悅當(dāng)中,當(dāng)聽到鄰里鄰家都來給我們祝賀時,魚媽終于為我感到了光榮,從現(xiàn)在開始,再也不會有魚敢瞧不起我了——
我意氣風(fēng)發(fā)的穿好了全套的潛水服,在吧啦吧啦的確認過全身已經(jīng)沒有任何遺漏后,我抬頭望去了那一望無際的大海。
我突然想起了游泳審查時,那種可以自由的“翱翔”在水里的感覺。
“住在海里的魚一定感覺很棒吧,可以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
就在我感嘆之余,我好像有一種總感覺到有哪里不對勁的感覺產(chǎn)生了,于是…我對自己提出了一個疑問。
“誒…我當(dāng)初…為什么要上岸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