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個好地方啊”段九手懷里抱著一個小女娃感慨。

當然也確實如此。桃花鎮地處一山丘之下，再往東還有一大湖，從古至今冬暖夏涼，山中一水泉匯聚成溪貫穿小鎮流入大湖，鎮邊土地肥沃，自是一幅欣欣向榮的景色。其中獨屬桃花齊開之境最為讓人嘖嘖稱奇，每至三月初，桃花便已經滿山盛開，鎮中一片香甜之味。桃花鎮的桃花，花期較之它地也是最長。開至四月中旬也不見衰敗。也時有風來，漫天花雪。

桃花鎮雖一面有丘，一面抱水。但不是偏僻之地，反而熱鬧非凡，商鋪集市應有盡有，往來踏春的游客源源不斷。除了賞花，這其中醉桃花算的上名聲在外，甘醇爽口，文人墨客和好酒之徒為了一品佳釀，絡繹不絕。

這時是三月初，山紅水綠，是一副好光景。

段九手抱著女娃子，兩人都是蓬頭垢面，男人約二十四五，淺眉小眼尖嘴之相，身材看起來甚為單薄；女娃子五六歲模樣，雖然也是衣著破爛，但眼睛烏黑爾亮，雙頰肥腴。兩人走在街上，正值晌午，人聲鼎沸，經常被旁人指指點點。經過飯莊門前，酒樓樓下或路邊練攤小吃的時候，女娃眼睛閃亮，怕是餓壞了。

“這是你女兒嗎？”終于在路過一個賣饅頭的婦人身邊時，段九手被叫住了。

“是。。。是的啊。”段九手轉過頭，卻不看老婦人，低著腦袋，居然有些心虛，似乎像被衙役盯上了的小賊一般。

見段九手神色異常，老婦人愈發覺著事有蹊蹺，從一摞籠屜后面走出來，想要答話詢問。哪成想，段九手異常敏感，拔腿竟是想跑！

“快來人啊！來人啊，這有歹人！你不許走！”婦人一把想要抓住段九手，卻脫了手摔了個踉蹌。可這會兒滿街是人，兩人相貌衣著打扮本就引起不少注意。又聽到有人喊叫，段九手一下就被好幾個身材高大的小子攔住了，怎么可能逃得脫。

“放開我啊，你們干什么！你們要干什么”段九手慌亂道。

領頭的好言相勸，“我們不會把你怎么樣，你先冷靜一下，我看這個小娃娃也餓了，讓我們送些吃食也是好的”這小子原是路邊販魚的，一直冷眼旁觀看了一路，來龍去脈曉得七八分。轉身喊那老婦人“季婆婆，您過來一下。”

“不能讓他走！那小孩不是他的，他是個人販子，雷子你快去報官”季婆婆很激動。

“小孩是我的啊，你不要亂講”這時候人頭攢動，圍了三圈。本就狹窄擁擠的走道，這會是絕對的水泄不通。

“這位大哥你也聽見了，咱們還是講清楚好些，如果誤會了，你不要怨季婆婆，婆婆兒子早些年當了兵，出了鎮再沒回來，唯一的小孫子也被歹人拐跑了。希望你能理解理解，給我們說說這娃娃怎么回事”雷子說道。“小虎！你去叫下官爺。”

“這可怎么辦”段九手心里嘀咕，閉口不言。

一個姑娘看女娃可愛，塞給她懷里一個大包子，逗弄小孩鼻子“小妹妹能告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娃張張嘴，沒發出聲音。

姑娘好奇“小妹妹你認識這個人嗎，告訴姐姐，姐姐給你冰糖葫蘆。”女娃依舊沒說話。

“小妹妹你的媽媽呢？”姑娘們追問道。女娃皺了皺鼻子，眼睛一片水霧，像要哭出來，很是惹人心疼，張了張嘴，還是沒發出聲音。

周圍人大驚！

段九手正被雷子拉著，苦思說辭呢，也沒注意女娃這邊情況。突然人群就爆發了。

“這娃娃不能說話！”

“不要再問那個人，快送他去見官！”

“對，送他去見官！”

“太可憐了！”

段九手本就心驚膽戰，受了這遭，更是魂飛魄散。雷子等了他挺久，什么都問不出來，又聽周圍人呼喊，也是拿了注意。

“不用等小虎了，咱們去衙門吧，各位父老散了吧，我和季婆婆帶著他就成”

“大伙該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都散了吧”

眾人嘴里勸著旁人，卻依舊有很多人跟著雷子他們走向官門方向。

而段九手早就和個破麻袋一樣，任人推搡。

“這可真是個不祥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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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九手被雷子那些人擁簇著往城北官門走去。小娃娃可愛被一群小姑娘輪流拉著逗玩，塞了不少好吃的，糖葫蘆，甜糕什么的。女娃也不認生，臉早被小姐姐們用水擦得干干凈凈，皮膚白凈水作似的，雖然衣著破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窮人家的孩子。

段九手被推搡了一路，也念叨了一路。

“我是好人啊，你們真的要信我啊”

“不是啊，我可能不是個好人，但這次我真的是做善事啊。”

“你們放了我吧快點。”

總之，再也沒說過這是我女兒這種話，想來他也明白沒人會信了。

行至衙門，跑過來一個十三四的少年，“雷子哥，你們來啦？今天衙門好像來大官了，我在這等了半天來著”

“哦，小虎你先回去吧，這我和季婆婆在就行”雷子說，少年答應了一聲走了。

說話功夫，門里鉆出一個人，一身捕快打扮，身材卻是瘦弱，還留了一點山羊胡，約莫四十來歲。

“你們等挺久了？我和你們說吧，里面不知來了哪路神仙，把趙大人罵了兩個時辰了，中間都沒坐的！你們這有事恐怕是要有的等了。誒？季婆婆，您怎么還跑來了，到底什么事啊，和我說說，要不我先給你們拿個主意。”

“方叔，是這樣”雷子回答。于是事情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趙大人多好啊，怎么了，為什么會被大官罵啊，那些是什么大官啊，是州府來人了嗎”季婆婆問。

“誒，不知道啊，我們這些人都在大堂呢，站了一晌午了，太爺和那幾個人都是在廳后。偶爾聽見幾聲吼罵，也聽不清是罵什么。這幫子人老牛鼻子了，根本沒讓我們接，太爺都沒聽到過通知，直接過來踢的衙門”

方叔頓了頓。

“說起來嚇死你們!”

“怎么回事你說啊！”季婆婆催促。

“我敢肯定不是州府來的人，因為。”

“他們亮的是京城的牌子！”

段九手站在一旁，瞬間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