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徐鵬舉坐在一起釣魚，說句實話，很沒安全感。

另外，唐寧也肯定了一件事，他做人不光喜歡斤斤計較，釣魚還很沒魚品。

何以見得，因為徐鵬舉在一個時辰的奮斗中，從河底鉤上來小拇指長的小雜魚，他竟然也毫不猶豫的放進了魚簍……

小公爺很高興，或許對于他這種權貴而言，魚不在于打小，圖的是一種樂趣，起碼今天沒有空手回家。

這時候，柳樹下的一堆炭火燃盡，小公爺帶著轉過身，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唐寧，詢問道：“是不是熟了？”

“恭喜小公爺，你期待已久的地龍養魚終于可以出土了。”說著找來一根木棍，將炭灰撥開，兩個貌似石頭一樣的東西從坑中滾了出來。

黑不溜秋的。

這讓徐鵬舉帶著錯愕的眼神看著唐寧，隨后又將目光轉向地上的黑土塊上，挑了跟樹枝戳了戳，看著唐寧道：“這都燒成石頭了，到底是地龍養魚還是養石頭？”

“小公爺莫急，凡事不能看外表，得看本質。”

唐寧拿著手里的目光將其敲打，黑的跟石頭一樣的土塊像是一個即將孵化的雞蛋，呈現出一道道裂紋。

不一會兒，將土塊徹底清除干凈，兩只用油紙包好的燒魚就擺在二人面前。

破土而出的那一刻，一股悶香就迎面撲來，唐寧還沒來得及開口顯擺，就瞧見徐鵬舉的喉結一下接一下的蠕動著。

“撥開就可以直接吃了，對吧？”小公爺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兩只烤魚，頭也不回的詢問道。

“額，是的小公爺。”

得到應允，徐鵬舉也不怕燙著，伸手就撕下半截魚肉，微微嘗了一口，還未眼下腹中，神色頓時一滯，眼中冒著驚異的光芒。

然后就跟餓狗吃食一樣，但吃魚的技術也不得不讓唐寧稱贊，打小魚刺都盡數理出。

小公爺的表情舉止就告訴了唐寧，他對地龍養魚很滿意。

滿意就好，說明死梗也有回旋的余地，而后瞧了瞧天色，驕陽當日，臨近晌午，除了出門時吃了碗茶，就沒用過其他東西，見小公爺吃的如此開心，唐寧的肚子也起了抗議之心。

兩條，剛好一天一條，做事得考慮全面。

伸出手，還沒碰上油紙，就讓小公爺啪了回來，面色不善的盯著他，“你想干嘛？”

“吃魚啊，特地燒了兩條。”

徐鵬舉直接將唐寧面前的燒魚接了過來，毫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是小爺的。”

唐寧不樂意了，就算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吧，憤慨道：“憑啥？”

“就憑我是未來的國公爺。”

唐寧：“……”

唐寧老老實實的閉嘴了，為此唐寧從徐鵬舉身上總結出了第三個道理，他不光做人喜歡斤斤計較，人品敗壞，還輸不起。

好比打麻將一樣，點背加上不動腦子，輸的褲衩都濕完，還要死不死的給對門放了一炮，眼見對方就要推牌，他把桌子一拍，亮出官二代的身份，命令他不準胡牌。

小公爺就是這種忙橫不講理的人，嘴上說不過就拿出國公爺的招牌壓死對方。

吃人嘴短，何況還是一口作氣的吃了兩條魚，撐著靠在柳樹下，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臉上的表情就跟嫂子憋了多年的地下情，終于在大哥外地出差得以釋放如出一轍，舒坦中帶著愜意，以及濃厚的滿足感。

小公爺吃飽了，就該聊聊正事，唐寧看著徐鵬舉，道：“小公爺對地龍養魚這道菜可還滿意？”

“沒讓小爺失望，這做法實在難得，以后可以常吃。”

“小公爺喜歡就好，日后想吃了就可以來找卑職。”

徐鵬舉瞇著眼看著唐寧，點著頭：“這話小爺愛聽，也是必然的。”

唐寧覺得前戲做的差不多了，可以長驅直入捅入正題，“那卑職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小公爺沒說話，陷入了沉思，表情時張時緊，似乎內心深處正在做著某種掙扎。

前者是十六年來的一巴掌，后者是長期飯票。

唐寧也看出來小公爺正在衡量二者之間的舍與得，突然又道：“小公爺，地龍養魚只是門面菜，卑職還會其他的，比如二十四橋明月夜，斷月飛花，霸王別姬等等。”

果然，唐寧的話讓徐鵬舉的目光中流露出幾許跳躍的光芒，“這些你都會？”

“自然。”

“你一個錦衣衛懂得這么多，沒騙小爺？”

“卑職的地龍養魚就是最好的憑證，再說了，卑職豈敢欺瞞小公爺。”

最終，骨氣還是輸給了這張嘴，扭過頭，對著唐寧擺著手，“你走吧，乘小爺沒改變主意之前趕緊消失。”

唐寧一聽，面露喜色，連忙抱拳告辭：“卑職這就走，何時想吃了，通傳卑職一聲。”

不等徐鵬舉回話，唐寧轉身就跑，就跟狗攆似的，眨眼就消失在河邊。

可隨之，等唐寧消失的無影無蹤，徐鵬舉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大驚，“小爺只知道他是錦衣衛，而對姓甚名誰哪個百戶所當差，都是不明不白，這讓小爺上哪找人去？”

徐鵬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尾隨唐寧跑進了南京城。

………………………………………………………………

唐寧敢發誓，這是他兩輩子跑的最賣力的一次，甚至前世住紅燈酒店，遭到警察查房就如此不要命的沖刺過。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唐寧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破敗重修的百戶所內，氣喘吁吁的靠在內堂椅子上，一臉劫后余生的模樣。

就跟遇到守寡十年的老婦女一樣，一夜給整虛脫了似的。

可屁股剛落在椅子上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余洪行色匆匆的跑了過來，“大人，出事了。”

灌了兩后茶水，氣才通暢。余洪的話又讓他眉尖一挑，問道：“國子監的那幫貢生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這次不是那幫貢生，而是總旗大人。”

唐寧一怔，“鐘明？鐘明怎么了？扒灰讓婆姨抓了個現行？”

余洪：“……大人，鐘總旗是讓隔壁百戶所的人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