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此時大多數“前店后院”風格，牛家店鋪和住家分開。

住家是一個典型四合院，牛屠戶夫妻住正房，大兒子住東廂房，西廂是廚房；牛奔沒有私人房間，要么和學徒合住，要么就睡西廂的雜物室。

夏日午后，無風，豐郡變成了大蒸籠，外面知了叫的有氣無力。

父母歸來，牛奔沒有出門耍的機會，急的抓耳撓腮；院子里飛進一只花蝴蝶，牛小丫撒開小短腿，嘴里喃喃自語，“小蝴蝶，你長的那么好看，一定很好吃。”

小胖丫頭過境，如同龍卷風，踢翻了泡菜壇子，踩死半攏白菜，裝斷了不少柳嬌喜愛的芍藥。

“瘋丫頭，”牛牧笛忍無可忍，“打擾睡午覺，賣你進戲園子。”

大哥好兇，牛小丫臉色煞白，捂住小嘴。

柳嬌咳嗽一聲，“別亂你大哥。”

“姨娘，家里不是溫習功課的地方，約了三五個同年，去惠林寺苦讀備考。”

橫了女兒一眼，“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這些。家里還有5兩銀子，你先拿去花，千萬別弱了自家氣勢。”

“多謝姨娘。”面露尷尬，“約好，每人10兩，這……我自會想法。”

現在的五兩銀子購買力超過后世五萬，牛奔撇撇嘴，才不信哥哥的鬼話。

揮揮手，招來小妹，耳語幾句，“丫丫，哥哥帶你去玩，還有更多好吃的。”

千年前，大秦方士培育出小麥，主要用來喂馬；大漢的墨家發明了石磨，讓小麥磨成粉，做成湯餅、饅頭。

一會兒，牛小丫用前襟兜來一捧面粉。

牛奔加水活成面團，然后在水里打面團，不斷揉搓，最后形成一段黏性面團，黏連不斷，才停手。

找出兩根長竹竿，把面筋沾在頭部。

“你在干什么？”不知何時，柳嬌站在身后，對于忽然大變化的小兒子，

“啊……”牛奔，“母親，聽說書人講古：大楚王府有道名菜，面粉揉制成面筋，塞進肉沫。”

“你父親說的對，你長了個榆木腦袋，偏偏只記得吃。”柳嬌丟下一句，“城外不安全，不準出城。”

撇了一眼，早發現貓膩。

傳聞，大漢宮廷有一直隊伍，專事粘蟬捉蜻蜒，被稱為“粘桿處”，還有一個稱呼“血滴子”。

牛奔沒發現母親異常，拿著小桶，扛著兩根竹竿，后面自然少不了小跟屁蟲。

大運河穿城而過，河邊周邊多植柳，柳樹鮮嫩多汁，正是“知了”的最愛。

這一天，知了遭了殃，翅膀沾了面筋，怎么也飛不起來；

牛奔眼疾手快，出手必有收獲，撕掉知了的翅膀，扔進小桶里。

“哥哥一個，丫丫一個…1.2.3…10，啊，手指不夠。”牛小丫眉開眼笑，接著變成苦瓜臉，手指不夠用，數不清楚數目。

兩個小兒在河邊玩耍，自然吸引了不少異樣目光。

河邊搭著一個，門口放著一口大鍋，供人歇腳、飲茶。

蹲守幾天，喝了幾晚東北風，毫無收獲，手下的乞兒翻了天，言七臉色郁郁，“你們兩個兔崽子，份子錢一分不能少。”

“言老大，本月已經交清，下月也交了大半。”徐陵頗不服氣。從山民學到草藥，又得到牛奔植物知識，

“閉嘴！”看了眼河邊，眼睛一轉，“那邊一対小兒，正好抓來，當你們的下線。”

“言老大，這不合適……”

“就去，就去。”寇子仲拉住好基友的衣袖，嬉皮笑臉的保證，“言老大，看我們出馬。”

言七早認出牛奔，上次在肉店出丑，一直耿耿于懷，現在幫里傳來消息：護法和牛屠不對付。

新仇舊恨，派出小弟。

“仲少，三思啊……人牙子傷天害理，不是英雄所為。”

徐陵苦苦相勸，不想兩人活成自己厭惡的樣子。

“陵少，我自有考慮。”寇子仲老神在在，轉過樹林，見到牛奔的樣子，回頭了看下不遠處的言七，大吼一聲，“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拿來買路財！”

“你發什么瘋，是牛老大啊。”扯著基友衣袖，徐陵小聲提醒。

寇子仲呶呶嘴，嘿嘿笑，“乖乖就范，還能少點皮肉之苦。此地偏僻，你叫破喉嚨也沒人聽到。”

兩人不像演戲，牛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倆搞什么鬼？”

“竟然還敢反抗！讓你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放完狠話，寇子仲沖兩人奔去，口里呼呼喝喝，“敢還手……哎呦，真卑鄙，竟然撒土迷我眼睛，啊啊啊。”

在地上滾了三圈，抱頭沖向大運河。

什么情況？我還沒出手，你就倒下啦。牛奔腦子有點打劫，見徐陵不斷使眼色，不作他想，扛起妹妹，撒腿就跑。

“哥哥，籃子……我的肉肉。”小丫頭不知道危險，小手拼命攥著籃子，護住戰利品。

牛奔還在想兩人的異常，腳下不停，轉過前面的廢屋，就是人來人往的大道，歹人不敢光天化日之下作亂。

寇、徐二人跑到河里沖洗過眼睛，現在后面狂追，嘴里威脅，“有種就別跑”、“和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勝利在望，牛奔對著后面比了個中指，嬉笑，“你倆有種就別追！”

為自己配樂，“啦啦啦啦啦，追不上我吧。”

轉過屋角，言七雙手抱肩，戲謔，“牛二公子，還有牛小姐，”

作為地頭蛇，熟悉小路，加上人高腿長，抄近路，堵住了牛奔兩人的前路。

“呼呼呼……你個孬種，打不過我爹，找小孩子出氣……”來者不善，牛奔放下妹妹，眼睛不斷觀察四周。

“哈哈，老子流氓，不是大俠。別看了，這個地方三天不見人，你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言七握緊拳頭，一步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小丫頭白白嫩嫩，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想不到有如此惡人，有點后悔帶妹妹出來游玩，牛奔暗恨自己，忽然面露驚喜，“爹，你怎么來啦。”

“這都是玩剩下的小把戲……好吧，爺爺今天配合你一次。”故作上當，回頭看了一眼，冷冷說道，“爺爺三歲玩剩下的……啊，我的眼睛。”

等言七慢悠悠的回頭，一盆黑色的東西迎頭敢來，汁液糊了一臉。

牛奔扔出一籃子知了，身子不退反進，沖向言七，屈膝頂向敵人小腹，雙手直插對方眼睛。

言七人高馬大，伸手擋住牛奔的手，躲不開腿，要害部位受傷，痛的大吼一聲，“你個小兔崽……啊，我的眼睛……”

原來牛奔沖過來的時候，手里沒空著，抓了一把浮土，趁敵人不備，撒向對方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