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清楚蹲下來雙手做捧物狀,笑意溫柔道:“阿旺把魚兒還給姐姐罷,若你真喜歡,就連魚缸一塊兒帶回去好了。這樣將它撈出來,死了不就可惜了?”
阿旺看看魚兒,又看看仙女姐姐,然后回頭看看趕過來的阿興。
兩個小童湊一塊兒商量著。
阿旺:“這魚兒真好看,我舍不得?!?
阿興:“放回去吧,若是死了還有甚好看的?!?
阿旺:“可就這么把魚缸也帶回去,大掌柜會罵的?!?
阿興:“唔……也是啊,大掌柜罵一罵倒還無所謂,若是主子哪日知曉了可就不妙了?!?
阿旺兩難:“這個……主子應當不會知曉……吧?”
盧清楚哭笑不得,半強迫半引導地將錦鯉從阿旺手里拯救出來,放進如意端來的魚缸里,說:“你們只管將魚兒帶回去,若是大掌柜或是你們主子責問起來,便說是仙女姐姐送的,他們肯定不會再責怪?!?
兩小童立刻喜笑顏開,只如意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們口中的主子……盧清楚料想應是大掌柜那日所說的真正的話事人。
阿旺從懷里摸出一封皺巴巴的燙金請柬遞上前,上頭還沾染著幾點可疑的臟污印記。
她嗅了嗅,竟是蔥油餅的味道。
這兩只饞貓,定是在送請柬的路上胡吃海塞了一頓。
打開請柬來看,竟是邀她出席正月十六舉辦的金縷閣“賞金會”。
聽聞這“賞金會”年年都舉辦,金縷閣會拿出十二樣生肖珍品拍賣。
這十二生肖中有玉佩,也有瓷器,也有簪子發飾什么的,所得銀錢將全部投入救濟窮苦人家上。
參與的人多為商業行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大掌柜竟邀她出席,這說明什么?
盧清楚內心雀躍不已,面上卻只露出明媚的笑意。
兩小童捧著魚缸,腦袋湊一堆欣賞活躍的錦鯉,她問:“你們大掌柜可還有話帶給我?”
阿旺想了想,搖頭:“只說屆時請仙女姐姐一定要去賞金會?!?
“這是自然。幫我給大掌柜帶個話,多謝他的盛邀,清楚定會準時出席?!?
小童們聞言也開心,笑得見牙不見眼,大聲道:“好!”
讓吉祥去廚里裝了好些糕點、零嘴交給饞嘴的兩只,又吩咐府中一名小廝幫忙捧著魚缸,將孩子送回金縷閣。
待兩人離開,如意猶如被抽筋了一般,累癱在一旁,有氣無力道:“姑娘您若是再晚回來一陣,奴婢就得去見地底下的爹娘了,那兩個臭小子也太頑皮了?!?
盧清楚但笑不語。
吉祥給她倒杯水,責備道:“這都快過年,怎的嘴上還沒個把門兒的說些不吉利的話?!?
如意“咕嚕嚕”喝了水后,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阿旺阿興站在金縷閣門口沖盧府的小廝揮手道別,腳邊放著黑漆的魚缸,魚兒在里頭歡快游著。
大掌柜周洛正巧經過門口,駐足看著兩人,問:“怎的這會兒才回?”又瞧見那滿懷的吃食以及地上的魚缸,皺眉道:“兩只混賬東西,又貪圖別人的好東西了!”
阿旺連忙搖頭狡辯:“不是不是,是仙女姐姐非要送我們的,她說魚兒死了就不好看了,非讓我連魚缸也帶回來?!?
阿興在一旁點頭附和,那模樣真誠得讓人一眼就看出是在撒謊!
他們還太小,有事周洛也拿他們無法,或許只有主子能制住這兩個。
頭痛地扶額,問盧二姑娘可有話帶回來。
阿旺說:“仙女姐姐說多謝大掌柜盛邀,屆時她一定準時到金縷閣?!?
盧清楚倒是答應出席了,卻是兩眼一抹黑,什么規矩都不懂,若是到時候做錯事丟人事小,叫人覺得她不穩重不牢靠事大。
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再親自登門拜訪一下,多問幾句總是不會錯的。
周洛沒想到送了請柬的第二日盧二姑娘就登門來了,得知她是想打聽賞金會的規矩,這才說:“盧二姑娘不必擔憂,金縷閣的賞金會沒那么多規矩,原則極簡單,只要你出的價高出旁人,東西便可拿走?!?
盧清楚放下心來,沖他感激一笑。
周洛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忽然明白了為何她能入了某人的眼,至少顏色是絕美的。
這次盧清楚依舊是自個兒單獨出來的,回到府邸門口,忽然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
扭頭看去,竟是許久未見的崔景崇等候在門口的石獅子旁。
“你怎的在此?”
對方臉色凍得有些發青,原本她應當請他入府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她不該再給他任何希望。
崔景崇也不在意,從袖中取出一只紫色絨緞盒子遞過去。
她瞧了瞧左右,沒見著閑雜人等,這才接過來疑惑道:“此乃何物?”
“張賀青親手打制的繡花針一套?!?
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
張賀青乃當朝有名的兵器名家,他鍛造的刀劍削鐵如泥,沒想到竟也能制繡花針?!
她打開盒子看著整齊扎在棉花上的十八枚粗細不一的繡花針,上頭竟還雕刻了精細的花紋!
真是巧奪天工,她很喜歡,卻不能收。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罷?!?
崔景崇并不抬手接,只看著她的容顏道:“收著罷,你愛刺繡,也繡得極好,應當配這樣一套好的繡針?!?
盧清楚輕嘆一聲,固執地搖頭:“拿回去吧,我真的不能收?!?
忍了一瞬,還是沒忍住,直言道:“莫要再來找我了,當初和離書上寫得清清楚楚,你我往后各自婚嫁,各不相干。”
她雖沒打算再嫁,卻也沒打算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崔景崇來時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此刻依舊忍不住失落。
兩人沉默了許久,她正打算進去,他又開口了:“我知自己曾經傷你很深,但懇求你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想,重新迎你過門?!?
盧清楚詫異,睜大眼望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自然知道。再迎你過門,我會好好對你。你不喜齊月娘,我立刻將她放出府去,若不喜元哥兒,就送去母親那里,這樣你眼不見心不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