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韓瑾？！”

韓瑾第一反應是被她奪舍的小女神，但那成熟曼妙的身姿、冷艷的面容卻讓她否決了這個念頭。

莫說8歲，就是13歲也不可能。

而且黑色圣主服……是成為了蚩圣，大決戰時期的蚩瑾？

果然，女神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

“……不，我是蚩瑾。”女神搖搖頭，她指著韓瑾，“韓瑾，是你。”

——同蘇怡繼承夏圣之位獲得夏姓一樣，女神在繼承魔國蚩圣之位后也獲得了蚩姓。

（我？）

而韓瑾順著蚩瑾的手看下自己，這才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之前她都自己默認了自己女體的事實，如今蚩瑾的出現，卻讓她驀然驚醒。

——之前在黑暗空間外，她自然是韓瑾的身體，可如今沒了身體，單純是意識體被禁錮在這黑暗空間中，按書中說法，應該就是她真正的靈魂……換言之，她竟是連靈魂形態，都已經“韓瑾”化了嗎？！

望著那白皙的手臂，以及周身上下一如空間之外的模樣，韓瑾心里有些復雜：原來她真的已經是韓瑾了。

“不，韓瑾只是一個姓名。”蚩瑾站起身，拎起壺倒了一杯遞給韓瑾，“你仍然是你。”

（武林外傳看多了……不對，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韓瑾接過一看，是咖啡。

“確實挺好看的，我也的確知道你在想什么。”蚩瑾嘴角微微勾起，“不過比起這個，你真的不想回去嗎？”

“……那這里是哪？”

見蚩瑾坦然承認，韓瑾不敢再在心里多想，眉頭微皺著，看著后者。

“這里是你的識海。”蚩瑾坐回床上，淡淡地看著韓瑾，“也是你內心世界的最深處。”

識海？

韓瑾第一時間看向窗外：果然，第一眼雖是高樓林立，但下一刻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是靜止的。

韓瑾又推開門，門外卻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上下左右都看了眼，她目前所在的屋子就漂浮在這黑暗空間里：看來，這臥室的確只是被具象出來的意識體，本質上仍存在于黑暗空間之中。

可蚩瑾為什么能模擬出她的臥室？

又為什么能讀出她的心聲？

以及她為什么在這？

她……又真的是蚩瑾嗎？

韓瑾關上門之余，在心里暴擊四連：這都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也不怕會被蚩瑾讀了去。

而在她行動期間，女神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

直到韓瑾望過來，她才淡淡道：“很敏銳的思路，但仍有些稚嫩，沒能抓到最關鍵的點。”

“……你什么意思？”

“你沒有必要懷疑我。”蚩瑾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畢竟你除了相信，也別無選擇。”

聞言，韓瑾的眉頭微微皺起，但又漸漸舒緩。

——是啊，眼下迷心蠱之危近在咫尺，倒也由不得她信不信了……何況，她都已經落到了看客的田地，還有什么比這個境況更差的呢？

想想也是，比起這個情況，眼前蚩瑾的出現與其要懷疑對方的來歷，倒不如將這個看成一個機會。

可能這就是天無絕人之路？

韓瑾雖然情緒還未能從剛剛的情緒脫離，但經過短短一分析，她的心態漸漸擺正：如果已經跌至底谷，所有還能出現的可能都是新的機會。

如果那不是新的機會，只能說明人還沒真正跌到底谷。

——只是雖有蚩瑾的啟發，但都到現在了還能分析。

韓瑾不知道該說自己什么好……也許這就是她的才能吧。

“還真是你的風格，一如既往的果決。”

而蚩瑾似是又讀出了韓瑾的心思，而且也較為滿意韓瑾的答案。但她卻沒有同韓瑾在此上多說，而是指著后者手中的咖啡杯道：“不喝嗎？快涼了。”

“這個在你們那叫咖啡吧？挺不錯，我挺喜歡的。”蚩瑾站到窗邊，慢慢品了一口。

“你不覺得苦嗎？”

“苦點不好嗎？”蚩瑾反問。

韓瑾聞了聞那味，輕輕地舔了口，真的是咖啡的味道。

韓瑾放下杯子。

她前世就不喜歡咖啡。比起咖啡，她更喜歡牛奶、豆漿。

但就在要放下杯子的時候，她遲疑了。片刻后，她還是端起杯子慢慢地喝起。

雖然苦，但至少這是家的味道。

“明明不喜歡的東西，但代表了一種情感后。就會讓人喝得下去。”蚩瑾看著韓瑾，“既然有這樣的感情在，何不歸去？”

“……你還沒說你為什么在這？”

面對回家的誘惑，韓瑾說不心動是假的，但理智卻沒有讓她輕易答應，而是想要先問個明白。

“我一直都在……不過。”蚩瑾話鋒一轉，“是你強烈的情感讓我喚你來到這個世界，也知你已盡力，所以，我愿意再給你次機會。只要你想，我就送你回去。”

（我穿越進書是因為蚩瑾？）

韓瑾覺得不可思議，蚩瑾卻笑了笑，她背過身去，眺望著那片靜止的高樓廣廈，目光有些迷離：“確實，這只不過是一方書中世界，盡是虛妄，自然還是真實的世界值得留戀。”

“……那你打算怎么送我回去呢？”

“嗯。”蚩瑾看向韓瑾，“只要你再說一次‘你想回去’，我就送你回到你的世界。”

“做出你的選擇吧。韓瑾。”

蚩瑾轉過身，留給韓瑾一個背影，一個似乎有點不真實的背影。

一條似乎能回家的道路就擺在眼前，但不知為何，韓瑾心里竟又隱隱不安起來……或許，是因為只有極少數穿越者還能獲得返回原世界的機會吧。

在這樣的心思下，那脫口而出的“我想”，竟又被她壓了回去。而一旦冷靜下來，韓瑾好思考，又有些多疑的性格又在作祟了。

既然是選擇，那肯定可以說不……但若是說不，又是什么情況？

是會將她送回那片黑暗空間？

而且蚩瑾又為何早不出來？

出來了，又只是單純將她送回去嗎？

不覺得不真實？甚至是……詭異嗎？

就像她在這個世界的一切真的是個游戲，現在游戲GG了，就該回家了。

可真的會有這種好事？又或者，這么簡單？！

這究竟是機會，還是深淵？

雜亂的念頭在韓瑾腦海中徘徊，但實際上韓瑾并沒有很好的意識到：這些是原因，可促使她猶豫的另一助力，終究是這里也有一份她難以割舍的情感。

倒是蚩瑾有些詫異韓瑾居然能忍住回去的“機會”，她細細品讀著韓瑾此時紛亂的思緒，斟酌了一會，繼續蠱惑道：“如果只是因為不信任我，而產生的猶豫，我可以理解，也能等。但迷心蠱卻等不了，機會也只有一次。”

“……你巴不得我回去？”

蚩瑾說的好像都是在為她著想，但韓瑾卻隱隱聽出了“逼宮”的味道。反正所想都能被蚩瑾截獲，她甚至不介意用最惡意的角度來揣測蚩瑾的想法：“還是說所謂的送我回去是假，我若應了，你便能重新獲得這具身體？”

“可身體還是你的嗎？”

蚩瑾似笑非笑地望著韓瑾。

“……但至少現在，我還能擁有這片識海。”韓瑾盯著蚩瑾的眼睛，“不過你這是承認了？”

“如果你非要這么想的話。”

蚩瑾抿了口咖啡。

思索讓韓瑾漸漸冷靜，又見蚩瑾閉口不再談這個話題，她忽然想起剛剛蚩瑾的話“是你強烈的情感讓我喚你來到這個世界。”

韓瑾斟酌了會，還是決定先將一切弄清楚。

于是，她問蚩瑾：“你所說喚我來的世界，指的是《元光》這本書里的世界嗎？”

“是啊，就是這個書中世界。”蚩瑾將咖啡杯放到床頭，“所以，你又有什么好留戀的呢？”

蚩瑾的話讓韓瑾無法反駁，卻又心里說不出的變扭……歸根結底，一個書中角色就這么輕描淡寫地將這個事實說出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憤怒也好，失落也罷，但這一切看淡的樣子……雖說以女神的性格，并非不可能，但也不至于這般淡然，就好像與自己無關一般。

換言之，似乎有些用力過猛，有些刻意了。

“對我來說，這是書中的世界。”

想到這，韓瑾眉頭微微皺起：“可對你來說，不應該是真實存在的嗎？”

“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話很失禮嗎？”蚩瑾淡淡地看了韓瑾一眼，側過頭去，“如果知道這是本書，一切又是被設定好的，我為什么非要覺得它是真實的？”

（可在書里，你的性子不是這樣的……）

韓瑾想要反駁，蚩瑾卻輕笑出聲：“所以說，你根本不了解我，更別提想要成為我，你終究還是你，也放不下過去。既如此，又何必在這與我糾結？快快做出決定吧，迷心蠱快完全控制住這具身體了。”

“……不。先不說這個問題。”韓瑾甩甩頭，“比起這個，你還沒說你到底是怎么召喚我的？這又是怎么辦到的？”

蚩瑾笑了笑，看向韓瑾。

“那日我敗在周蕓劍下，在我快死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了一個聲音，又或者說是一份強烈的心意：有一個人，她十分想要改變我的命運。想要改變我所遭遇的一切。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我，只要答應。那么就真的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

“那個人就是我？”

所以，是她強烈的情感與蚩瑾達到共鳴了？

韓瑾勉強可以接受這個理由，但她還有疑惑：“可這樣的話，你為什么現在才出來見我？”

“因為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想改變我的命運？她又能為我做到哪一步。”蚩瑾坐回床上，“一開始，我對她的表現是驚訝。漸漸又變成滿意……我知道她盡力了，也不想看她就這樣被迷心蠱吞噬。所以，我愿意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蚩瑾看向韓瑾，語氣平淡，卻反而顯得不似作假：“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那我如果說不呢？”

韓瑾有些捉摸不定，有些動搖，這算是她最后一個問題了。

“你確定嗎？”

蚩瑾有些似笑非笑。

“我只是想知道，我說不，你會怎么對我？”

“既然你愿意留下。”蚩瑾單手托腮，“那自然是送你回你的識海。”

“……送我回去給迷心蠱吞噬？”

這個答案，讓韓瑾心里的違和感越來越濃。

蚩瑾反問：“那不然呢？”

“你不會幫我？”

“我憑什么幫你？”蚩瑾不假思索。

“……啊。”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居然說漏嘴了。”

蚩瑾扶助額頭，說是說漏嘴，神情卻并沒有絲毫“懊惱”的跡象。

倒是韓瑾恍然大悟，知道蚩瑾所謂的“說漏嘴”是什么意思。

——她說的不是沒法幫她，而是憑什么幫她。

在她有能力，也愿意送她返回現代，這種穿越位面的事都做得，也愿意做的時候，卻不愿意幫她奪回身體。

這就很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