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

“幾個人。”

“幾個？”

“三四個。”

“你和他們有什么交集？”

“幾乎沒有。”

“你對這幾個人的印象？”尹慕哲說出口之后，發覺自己仍是帶著怒氣，像在審訊罪人一樣，該死，現在看情形，明明弟弟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啊！

費城看見尹慕哲的牙關緊了又緊，他用手捂著額頭，拇指和無名指在太陽穴上按了又按，能看得見他的眉緊緊皺起來。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尹慕哲。如一汪奔波狂浪的海，突然被圈進了池塘。了無躍動的生氣。

“阿哲，你別急，等弦弦慢慢說，有什么事情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費城拍拍尹慕哲的肩膀。

在打球之前，在幾天之前，他還在和這個人爭一口不知名的氣，發本不該發在他身上的火。

打球的時候還把他當做那個必須要超越的自己，假想以為贏過他，自己就會成為他。

他這個人除了樣貌，要說還有讓他覺得高人一等的就是記憶了。

他投了多少個球，心如明鏡。

最后的分數和預想的不一樣，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沒有自尊心被傷害的感覺，只是想到剛剛小宇宙爆發的自己有些可笑。人家在把我往岸邊拉，我還在沼澤里掙扎著要放手。

我永遠也變不成你的樣子，尹慕哲。我承認，我是輸給你了。

不過我還是比你長得好看。哼，這是我最后一點驕傲了。

費城現在，完全把尹慕哲當做自己的兄弟了，在拍上他肩膀的那一剎那，他好像找回了，在國外時的感覺了，那個開朗豁達的自己。

原來不是這個世界變了，是我變了，世界仍是一樣的世界，母親也是一樣的母親，朋友也單純是朋友，是我想得復雜了。

“原來我非不快樂，只我一人未發覺。”

他想到那句歌詞，笑了。又沒有笑，這不是該笑的時候，他想。

但我真的是快樂起來了。尹慕哲，謝謝你。有什么要苦苦皺眉的事，就讓我們一起面對吧。

尹慕哲放下手，朝費城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說。

“弦弦，對不起，我，我只是很擔心，你有受其他的傷嗎？”

這句話才是最應該首要問出口的，他被沖昏了頭，只想著要找到真相，忘記了要關心這個。

“就肚子上打了幾拳，扯著耳朵搖了幾下，淤青估計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尹慕弦是被尹家疼愛得很好的孩子，一本正經老老實實，正兒八經地說自己被打的經過。

尹慕弦回憶起來，手還不自覺的比劃起來，給尹慕哲看得又心疼又氣得想笑。

“你這孩子，怎么可以這么可愛呢？”尹慕哲沒忍住，揉了一下尹慕弦的頭發，蓬松松的發絲在他手上劃過，一下以下往他心里戳著去。他疼得險些落下淚來。

“那你怎么不跟老師報告呢？”信子也是，心疼得不行。不光是信子，在坐的沒有哪一個不心疼的，尹慕弦是什么樣的孩子，他們心里都清楚。

“他們說，我要是跟其他人說了，他們就去找其他人的麻煩，我和老師報告他們也有辦法解決。”

“那你哥呢？你不知道你哥打架很厲害嗎？”林燁跳起來，氣憤得拍桌子。

她倒是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不注意形象。費城還在旁邊呢，她想了想，把踩在椅子上的腳放了下來。

信子挑著眉，驚訝地看著林燁的一系列動作，微微張開的嘴半天沒能合上。

原來林燁的跋扈不是沒有正當理由，我以為只是你林燁是因為家境殷實而跋扈，原來是性格里就帶著的俠肝義膽啊。女俠，這杯我自罰。

信子默默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差點沒被珍珠給噎岔氣了，猛烈地咳起來。

林燁給她順著背，以為是自己嚇到她了，給她道歉，又罵她沒出息，膽小如鼠。

“對啊，你不知道我打架很厲害嗎？”尹慕哲總算是把那矯情而悔恨的眼淚憋回了肚子里。聽見林燁這樣說，很是贊同。

費城一臉無奈地站在一邊，現在他算是知道為什么尹慕弦要隱瞞了。

“我知道，可是你也不能天天來我學校打架吧。。。”尹慕弦比費城更無奈。現在真相給你了，我怎么更慌了呢？

“我是那種光靠武力解決問題的人嗎？而且武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得從源頭來解決。你到底把我看得有多扁啊我說。”尹慕哲耷拉著眼皮，他覺得自己被尹慕弦看成了一個頭腦不太簡單，但是四肢發達起來會導致智商直線下降的廢柴選手。這讓他感到沮喪。

原來我在弟弟心中是這樣的形象？

“我也不知道問題的源頭在哪里，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們找上了。”尹慕弦撓撓頭，這個問題他現在也沒想通。

“他們平時在班級里活躍嗎？”

“有一個成績挺好的，在班級里也看不出來很活躍，有兩個平時就特別調皮，在課堂上經常鬧。”

“還有一個呢？”

“啊？”

“啊什么？你剛才不是說有三四個人嗎？第四個呢？”尹慕哲又不耐煩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些孩子的信息，不，就算是孩子，也要為做錯的事付出代價。

“還有一個，他沒有打我，他只是說，讓我不要告訴別人。”尹慕弦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那個人的眼神很冰冷，可怕得讓人后退。

“他為人怎么樣？”

“他成績特別好。”

“他為人怎么樣？”

“平時也不太調皮。”

“我說他為人怎么樣？！”尹慕哲覺得這里就很不對勁了。壓住怒氣不斷重復著問題。

“你別急，別嚇到弦弦。”信子伸出手來，拍拍他的手。輕輕握了握，冰冷的指尖觸到他的肌膚，他冷靜了一些。

這里有問題，那就從這里下手，他朝弦弦發火干什么？他怎么會，老是控制不住自己呢？

他現在走在霧里，眼前都是一團團的霧靄，看不見，撥不開，他聽見弟弟的求救聲，卻怎么也走不到他身邊，你讓他怎么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