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決定走向江蘺的那一刻,沈寂便將她納入了自己的未來之中。
從前只能遙遙相望,無法靠近的時候尚不覺得如何。而今在明白自己也能擁有她的時候,心中卻頓生了急切和執(zhí)念。
他不可能再放手了。
清透的燦金光線透過車窗玻璃,投落在他線條分明的臉上,映照出明暗交雜的輪廓。
沈寂的眼眸閃動著熠熠光芒,他在某個路口將車子緩緩停下,而后轉頭看向江蘺。
他的眼神很溫柔,還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篤定:“有了你,我不會讓自己像之前那樣忙碌的。”
江蘺的臉騰地紅了。
這句話太過直白,也太過親昵。透露出的含義更是非同一般。
而且,她恍然意識到,他們私下相處時,沈寂的性格似乎就會變得格外溫柔、坦誠。每每說出的話,直聽得她臉紅心跳。
江蘺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在沈寂心目中的位置,好像遠比她想象中的更為重要。
這個認知讓她不禁心神劇震,同時也生出一絲惶然。
她不知道沈寂的心意因何而起,也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竟惹他駐足,讓他心甘情愿地停下腳步。
思及兩人的過往,心中更是很沒有底氣。
她自認在關系緩和之前,并沒有給沈寂留下過什么良好的印象。細究之下,兩人之間除了誤會,便只剩下“冤家克星”這般著實談不上美妙的糟糕回憶。
沈寂究竟看中她什么呢?
左思右想,江蘺還是覺得沈寂對于自己感情的萌生,和拍攝《風雨》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何況沈寂曾經提到過,那個讓他一往情深的人。
但可以肯定的是,沈寂和那個人并沒有在一起過。
江蘺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沈寂許是對先前的那段感情已經不再抱有希望。偏巧又在拍戲時,因為角色之間的化學反應,繼而對自己產生了好感……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心中忽冷忽熱,一時慶幸終究還是讓她等到了沈寂,一時又遺憾沒能在沈寂遇到那個人之前贏得他的心,同時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絲嫉妒和不安。
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偷來的片刻圓滿,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收回。
愛情是這世上最烈的毒藥,可以蒙蔽人的心智,也可以讓一個原本干脆利落的人變得猶豫不決,畏手畏腳,多愁善感到讓自己也心生厭煩的地步……
江蘺驀地有些自我嫌棄,一路上雖然也和沈寂偶爾交談,但情緒上一直沒能緩和下來。
很快到了許導那里,一干工作人員看到他們聯袂而來,神情頓時有些驚詫。
許導的一雙火眼金睛,早從兩人之間看出幾許端倪。在沈寂告訴他今日要和江蘺一道過來時,更是篤定了先前的猜想。
此時,他并沒有多說什么,簡單寒暄了幾句,便帶他們來到了剪輯房。
在電影上,三人可謂是志同道合,無疑有著更多的話題。
而對于江蘺來說,這也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著自己拍攝的鏡頭如何通過剪輯一點點構造起電影的輪廓。
這實在是一個很奇妙,而又讓人著迷糾結的過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們全情投入在鏡頭的剪輯時,幾乎遺忘了周遭的一切。
直到工作人員提醒他們該吃晚飯時,三人才意猶未盡地離開了剪輯房。
江蘺小聲朝沈寂道:“我終于知道那天晚上,你為何凌晨兩點才回家了。”
沈寂勾唇笑了笑:“這就是電影的魅力。”
兩人陪著許導吃了一頓簡餐。
用餐途中,一名工作人員望著手機扒著飯,正忘乎所以,不知看到了什么,忽而搖頭嘆氣道:“冉靜離婚這事,未免鬧得有點太難看了。”
另一名工作人員道:“你是說新出的那條聲明?我也看到了,這真的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兩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許導剛開始一直默不作聲,再聽到他們越說越離譜時,終于忍不住道:“瞎猜什么?好好吃你們的飯。”
兩人頓時噤聲。
江蘺從頭到尾一直默默地聽著,心情不由變得沉郁了許多。
吃完飯,兩人又陪許導在機房待了許久,回家時,已經是深夜。
江蘺從柜子里將裝著威士忌的精致皮盒抱出來:“有點重。”
沈寂主動上前接過盒子,目光在沉淀著厚重歷史味道的蘇格蘭銀裝飾與手工縫制的精致皮盒上稍作停留。
半晌,他抬頭道:“你心情不好?”
江蘺不由一怔,張了張口,卻什么也沒說。
沈寂將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吃飯的時候,聽他們議論冉靜的事,你好像很……”他停頓了下,斟酌字眼道:“排斥?”
江蘺垂眸不語,纖長濃密的睫毛將眼中的情緒完全遮掩。她微微抿著唇,似在思索,也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沖動。
兩人沉默以對,氣氛逐漸凝滯。
須臾,沈寂正色道:“江蘺,你在煩惱什么?”
他的聲音很輕緩,帶著一點沙啞低沉,溫柔好聽,無形中瓦解著人的意志力,讓人生出想要傾訴的欲望。
江蘺神色略有掙扎,終于,還是抬眸道:“冉靜的事,你怎么看?”
她緊緊盯著沈寂,神情倔強執(zhí)著,還帶著一絲忐忑不安。似乎想強裝淡定,卻終究在對上青年的視線后,不覺流露出真實的情緒來。
她似乎耗費了極大的氣力,才勉強鼓足勇氣問出這么一句話。
江蘺的眼神暗含期盼,卻也透露出些許迷茫,在頭頂清冷的燈光映照下,眸底泛著一層瀲滟朦朧的水光。
沈寂目光沉沉地望著她,不發(fā)一言,江蘺在他壓迫感極強的注視中,漸漸有些承受不住,倏地倉皇垂下了視線。
就在這時,她聽到青年莊重而認真道:“他們和我們不一樣。”
江蘺驀地抬眸看他。
沈寂望進她的眼睛:“我不是吳越,你也不是冉靜。”頓了頓,他繼續(xù)道:“我對你動心,和角色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