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先生的自作聰明，似乎也讓宙-杰克遜準將滿意了。他相信，只要千億集團的老石聽見風聲，他一定會更加加緊行動。

等多恩少校匯報完畢出去，準將就輕聲吩咐越南裔女秘書：

“通知蘭利（FBI的總部），就‘洗錢’案，可以開個‘白名單’出來了。”

而沒有追上好學生的王麗，并不甘心。

她把自己微信、WhatsApp和郵箱里能找到的所有聯系人，都翻出來，群發問大家，誰知道哪家投資公司的標志，是一頭大鳥跟一頭野獸搏斗的圖案。

“大鳥，長得有點像長尾巴的鴕鳥，或者野雞拔了腦袋上的毛，腳長了。野獸，像野豬那樣有獠牙。”

暫時，沒有一個人回復她。

她又跑到谷歌和一些列搜索平臺，輸入關鍵字查找。可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王麗忍不住覺得，自己以外的世界仍然像是盤古開天辟地之前。因為阿貓阿狗們依舊忙忙乎乎地在走廊上穿梭，干著領導交辦的沒頭雜活。

秘書李春拿著球拍，去羽毛球館跟領導打球了。11點半，各級大小領導開會、談論倒了的溫泉項目的時候，他就穿著深藍色運動衣和同色球鞋，緩步走進會議室，好像也是公司高層一般。

財務們看見了，自然聚在一起，小聲八卦。

據長得像豬八戒的老江湖財務說，財務總監這幾天又去警局報到了，有可能會被落案起訴！

王麗不吭聲地聽著，手還在不斷刷新著郵件和其他通信平臺。

忽然，座位上的白色座機電話“嘀哩嘀哩”地響了。剛接起來，她就差點被聽筒里的怒吼，喊聾了耳朵。

“我叫你叫不動了，是嗎？”羅總在電話那邊大發雷霆：“我告訴你，耽誤了向集團匯報，你和我都擔當不起。”

王麗說：“領導，我沒有聽見您之前有工作安排啊？”

“趙梅不是給你說了嗎？你就擺起架子來了？”

“趙梅是？”王麗不知道她是誰。

“你裝什么傻？！”

羅總頓了頓，忽然明白了王麗可能真不知道趙梅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布置了什么工作。但是他又不能露怯，于是雙方僵住了。

“羅總，要不，您再指示一下？我好向財務總監匯報？”王麗慢慢說。

羅總一聽財務總監，火氣更大了：“你馬上來我辦公室！”

等王麗敲敲門，進了羅總辦公室，就看見羅總皺起了厚皮橘子那樣的抬頭紋：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麗趕緊謙虛地低下有點翹起來的頭發。

“你是未來集團要派大用處的人，是將來統管集團財務的人啊？”羅總又白了王麗一眼，但是口氣親切了很多。

王麗連忙做出一副知恩圖報的表情來。

配合演戲的覺悟，她還是有的。

“越南那邊，大劉的事情先放一下。”羅總尋思了一下，說：

“集團的意思是不要弄得太難看了。另外，溫泉項目抵押給咱們的那塊地，放到一家新注冊的子公司下面，到時候好把它盤出去。你去整理下情況，寫份分析給我。”

他似乎忘了，那塊地不是抵押而來的，而是江川香港分公司收購了劉衛東推薦的一家殼公司，買來的資產。現在被同樣是劉總苦主的南通一家公司，申請了凍結。暫時不能與所屬公司分離。

“領導，溫泉項目劉總那邊‘抵押’的資產，不是被法院凍結了嗎？”王麗愚蠢地問。她雖然努力順著羅總的字眼，但看不清羅總的心意。

“他們怎么知道？”

羅總異想天開，希望人人都像他一樣連盡職調查都不做，就敢收進一家信息不公開的私人公司。

王麗趕緊閉上嘴，繼續聽領導訓話。

“財務總監這幾天需要休息一下。我叫李春先把工作抓起來。”

聽見羅總這話，王麗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笑肌：從沒干過財務的人都能當代財務總監，那么說“自己是財務統管接班人的”又是什么屁話。

不過，打人不打臉，王麗趕緊垂下眼睛，想把嘴臉藏好。

但是晚了。

“你是不是有不服氣的情緒？”羅總本來就是處理關系中的人精。

“沒有。”

“李春是陸總專門點名要鍛煉的。”羅總這算安慰王麗了。王麗知道，這種善解人意不像是領導的風格。她在等著樓上另外一只拖鞋落地。

“石總說，小趙總顧不上照顧暢暢。原來要給孩子找個新保姆的，但是孩子氣性也大，不是人人都行的。集團領導看重你……”

王麗知道領導的后半句是什么。她聽得耳朵都出繭子了，想岔開話題：

“領導，趙梅是？”

“你怎么一干活，就攀伴兒？！趙梅是集團領導專門引進的法律高材生！你臨時照顧一下石總那邊的小孩。也花不了你什么時間。早上送到學校，晚上送回住處。”

看羅總說得輕松，好像王麗是工作007型的。

“暢暢不是在上海讀書嗎？”

羅總額頭皮膚上又出現一片窩兒點，好像那種厚皮柑子一樣。他惱怒地掃了王麗一眼：

“怎么這么愛打聽事？你現在就去醫院。先把我要的分析弄好，下午上班前要趕回來！”

領導都不看看時間。

哪怕王麗是光速完成數據，光速跑到車程1個小時的醫院后，再光速回公司，也只有不到1個半小時的時間了。

她唯有發了郵件，給財務總監和老江湖財務。

財務總監樂得為領導報數分析。

王麗直接出發去了醫院。只是在出租車里，她覺得這個事情透著邪。想著，她就給暢暢發了微信。

“暢暢，你還在原來的病房嗎？”

“趙總叫醫院給換了一間單間。”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小孩只用這些職場稱呼，來喊從前的叔叔伯伯了。“是喊你們公寓那個賣保險的，來給辦理的。”

歷史博士？王麗呆了一下。最近怎么也沒看見她回家呢？

原來，上次緊急回來處理姚明明之前，小銀子就發現了新的線索。

雖然之前讀魔鬼學文獻時，她了解到一些、關于埃及王薩拉丁依靠魔法指環上位的傳說，但是，當時并沒有關注。

直到她通過席偉特教授的論文發現，公元1180年到1304年的大事記中，各大軍事政治組織，包括蒙古遠征軍，都把視線鎖定了埃及。

這是不是說，他們想奪取的，其實，就是那枚、薩拉丁從耶路撒冷王軍和圣殿騎士手中，繳獲的魔法指環呢？

此時，梅窩的天也快暗下來了。滿是荒草和綠樹的山半腰，牛奶色的云霧也涌了出來。

空氣中冬天的辣味，比其他任何時候都潮濕，讓小銀子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從手機定位看，現在的位置，離著梅窩小廟只有不到1.5公里了。

干癟卻堅韌不拔的博士，靠在借來的行山杖上，連喘了好幾口粗氣。

公司獎勵的離島旅行，涵蓋長洲、南丫島、梅窩和東龍島。其他保險新銳今天上午拍完照后，就立即去了長洲找好吃的了。

她知道自己恐怕也沒辦法久留，于是決定，一定要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找到小廟。

只是，眼前這座山就好像一座迷宮，她無論怎么繞，都找不到定位上的紅色水滴。

就在小銀子氣得要揪頭發大叫的時候，左邊的那些野樹中居然走出了一隊三四個、登山服外套著大紅色T恤的男女。

他們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二十幾歲，都扛著鐵鍬和紅藍編織袋。

博士覺得，這幾個人似乎在教會跟另外一家分堂一起活動時見過。因為高個的女孩特別高，簡直跟家里偽金毛一樣頂著房頂了。

她于是小聲叫：“喬瑟芬？”

高個紅T恤女孩果然看了過來。但是，她眨眨眼，顯然已經不記得小銀子了。

就在博士努力翹起嘴角，想找個親切的角度重新介紹自己，又聽見他們身后傳來了教會干事趙姑娘的笑聲。

“唉吆，細蚊仔依家都唔放過我哋啊（蚊子現在還咬人啊）。”

“趙姑娘？”小銀子趕緊喊。

半分鐘后，頭上戴著一頂有檐、卡其色探險帽的胖大姐，從在遠一點的樹叢后探出頭，好像一只大地鼠。

“張姐妹？”

“是是！”小銀子激動都快哭出來了。天色越來越暗，她身上的登山服里也都冰涼，心里越來越害怕。

趙姑娘喘著粗氣追上來：“你來這里……做什么？也是來幫忙整理樹苗的？”

“呃……”

小銀子想到自己不能坦白從寬，只好編了個理由：“我們屋的小姑娘和……隔壁的大姨關系很好。他們是張天師廟的，叫小姑娘過來幫他們看看……”

只是這個理由越描越黑。

趙姑娘淘氣地挑起兩條眉毛：“唉！找這些，不如找真神！張天師都完蛋啦。”

小銀子眨眨眼，表示沒有聽懂。

“唉。這個張天師啊，是從忽必烈的孫子才開始搞的*。傳到64代，家里就沒有符合他們條件的嫡男了。現在誰是65代，還打破頭呢！”

跟著趙姑娘一塊趕上來的，還有個沒頭發的小個兒。他看了小銀子一眼，插嘴附和，但是卻沒認出歷史博士。

博士雖然臉上笑嘻嘻，但心里卻恨不得用行山杖抽他一棍子。因為這家伙就是拒絕給好學生幫忙的兄弟堂的負責干事。

她不想得罪趙姑娘，只好接下去：

“道教不是傳徒弟的嗎？”

趙姑娘扯扯小銀子，叫她跟上自己一起走：“他們……是只傳自己家、大老婆生的兒子的！說是……只在嫡親血緣內，投胎轉世呢。封天師的時候，得認之前的信物。”

前面叫喬瑟芬的高個女孩也扭過頭：“這不是和活佛一樣了嗎？他們有什么信物嗎？”

和喬瑟芬一起趕路的男孩也湊上來：

“我知道，我阿嫲是拜張天師的。她和我說，有寶劍和印章，還有一枚戒指。都刻在這邊的銅像上呢！劍是斬斷六道輪回攔路虎的，章是……指環是儲存真靈用的！”

“咳……咳……”

小人堂干事假正經地打斷了不著邊際的閑砸牙。

小銀子就湊近紅T恤男孩，討好地媚笑起來：“就在這附近嗎？”

叫喬瑟芬的高個女生立即黑下臉來。她猛地插到博士和男孩中間，小跑著走到最前面。紅T男孩也趕緊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