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最外面的保險門“咔噠”一聲給打開了。然后，里面的木門也開了。好學生一身白色運動衣，好像出去慢跑一樣，低頭回來了。

她的兩只手里，還各提著一只白色大購物袋，鼓鼓的，全是零食。

“你哪去了啊？”姚明明沖過去，紅著臉頰，大聲罵她。

“我想昨天給你們添麻煩了，想給你們買點吃的。”好學生笑著。王麗卻覺得，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傻瓜！我們是一家人！”姚明明一把奪過包，扔在地上，抱住了好學生。

好學生推開姚明明：“我先洗個澡，今天有點累了。”

“那……那你快洗洗睡。”小銀子也趕緊走到洗手間門口，幫她把晾在廁所里的衣服，都收走了。

等王麗進屋子的時候，好學生帶著眼罩，已經躺在了上鋪上。一點聲音都沒有。整一夜，她連一次翻身，都沒動過。

第二天一早，好學生出發去上課時，她甚至還在門邊，等了等一向遲到的姚明明。

看著兩個姑娘一起走了，王麗才松了口氣。

小銀子從廚房出來，遞過一個橘色和白色的雙層保溫飯盒：“他爸，你今天中午有空的話，去大學看看她吧？”

“中午啊？”

“我中午有個重要的客戶要過來。不然我就請假去了，我覺得她很嚇人，現在！”小銀子一向拿王麗當好人。

王麗只好接過了飯盒。

只是還沒有等到中午，她就收到了一個電話。

“你是章雪晗在香港的緊急聯系人王麗小姐嗎？”（在香港，公司或者學校都會要求人員留一個緊急聯系人的姓名和電話，以便聯系不到本人時做緊急聯系用。）

對方操著一口非常普通的廣式普通話。

“是的。”

“這里是城市大學教務處的瑪瑞亞。”

“章雪晗出了什么問題嗎？”王麗本能地脫口而出。

“是的，她今早忽然提出退學。”

“啊？”

“我們倒不是為這個事情聯系您。她把很多個人物品留在P401教室了。現在我們把這些東西暫時放在大學接待中心，麻煩您跟章小姐說，讓她盡快來領取。”

“她為什么退學？”

“這涉及她個人隱私，恕不方便告知。”

“那么她已經退學了嗎？”

“是的，她退學手續完成了。”

“還能取消退學嗎？”

“這個……應該不可能。”

“可是……”

“不好意思，我們沒有其他要通知的，謝謝。”說完，大學的人把電話掛了。王麗的喉嚨發干。她想喝口水，卻把澆花的水差點倒進嘴里。

然后，又有一通電話過來了。這次換成了個口氣粗魯的中年男人：“你系章雪晗的屋企人乜？（你是章雪晗的家人嗎？）”

“您是哪里？”

聽見王麗是說普通話的，對方立即也轉成了難懂的普通話：“我們是XXX警察局。”

“啊？？？”王麗大喊一聲，從座位彈了起來：“您……您一定要穩住她，我這就過來了。”

說著，她站起來，就往財務室外跑。然后她又跑回來，拿起了小銀子給的飯盒，里面是給好學生做的三文魚炒飯，加細心削出來的芒果。

章雪晗愛甜，最喜歡芒果。

“王，上班時間，你哪里去？”羅總剛好也過來找王麗，看見她滿臉鐵青，嚇了一跳。

“領導，我有個急事……我妹妹說她要跳樓！”

“啊？那……那你趕緊去打個的！”羅總也趕緊給王麗讓開了道。

等王麗渾身大汗地趕到警察局說的地方，四周是圓形唐樓的小十字路口，已經里里外外三四層人了。這些家伙都在仰頭看熱鬧。

王麗找到一個穿淺藍制服的軍裝警察：“阿Sir，我是……是上面姑娘的家人。”

“你趕緊跟我們來。”軍裝警察忙把王麗領上了靠近一家舊唱片行的唐樓。

所謂唐樓，中國華南和東南亞地區從19世紀中后出現、到20世紀60年代消亡的一種中西合璧建筑。目前，在香港地區，一般專指沒有電梯的舊樓。樓高5到9層。

與之對應的，就是“高大上”的洋樓。

上世紀60-70年代，香港底層百姓有一種對人生勝利組的戲謔說法，叫“住洋樓，養番狗”。

等王麗換了好幾次氣，總算跟在軍裝警察的身后，氣喘吁吁地爬上六樓房頂，就看見好學生背對著她，頭發散開著，穿著那條粉色舞會裙子，坐在樓頂的邊上。

她聽見王麗上來了，但沒有回頭。

一個便衣男警員站得離她十幾米遠，還在小聲用蹩腳的普通話勸：“小姐，章小姐，我們聊聊，其實很多事情都有解的……”

好學生還是不回頭。她忽然一揚手，漫天的紙片就飛下樓去。然后，她似乎探身向下看了看，屁股又向外移動了一下。

王麗聽見，樓下的閑人立即發出各種叫好和吵鬧。

其中一個光頭胖子，還在人群里不斷拍照。看樣子，他是在努力遠拍章雪晗的裙底，其實，他是在為主顧，拍攝這里的一舉一動。

然后，查理-徐先生就在這些收到的圖片中，挑了幾張角度有色情意味的，轉給了他的老板。

他心里不由一陣狂喜，畢竟，他終于在王麗的小堡壘里打開了個豁口。

上次，博物館驚魂夜之后，查理-徐通過丹尼斯先生的管道，獲得了大都會博物館那夜的內部監控。

可是，四個熊孩子只能被看見，進了木乃伊展示區。

那之后，監視器就出了點故障。再加上當時斷電，最關鍵的2分15秒，錄像上只有一片綠色夜視雪花。

實在解釋不了，四個熊娃是怎么進了密封玻璃罩下的彩色人形棺材。

而替他擺上詛咒木棺的道友，到現在也沒被反噬。這幾乎說明，害了四個孩子的，并不是那具木棺。

他覺得，眼前就是個好時機，至少可以檢驗一下、王麗是否還能像上次那樣，把瀕死的人喚醒。

不過，徐管家的細心周到，等來的，卻是一頓劈頭臭罵。

丹尼斯在WhatsApp上的語音留言，除了平時就有的粗聲粗氣外，還飚出了好幾次海豚音。他最后這么說：

“滾你X的蛋！我馬上叫阿瑟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