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王麗來得及去看周圍人的表情,她就“噗通”一聲趴在地上,臉朝下。她只知道,力量從她身上溜走了。
雖然頭腦很清晰,但她連動動小指頭都做不到。
林牧師走過來,彎腰看看她,就叫幾個姊妹把王麗扶起來,送回她自己的小床了。
“大家不要擔心,有主看顧?!蹦┝?,林牧師換上自己的皮鞋,要出門時,還拍拍姚明明的肩膀安慰說。
“王麗怎么了?”小銀子也跟了上來。
“沒事了。大家安心休息?!蹦翈熁仡^看看她的瘦臉,重點強調,才領著一眾人走了。
“那么……那么,我們還搬家嗎?”小銀子進屋,坐在王麗的下鋪床邊,小聲問。
“……”王麗說不出話來,唯有看著她和在門口站著的姚明明。
“我覺得--我覺得林牧師都說沒事了,我們就不該自己嚇唬自己!他說的對,你都去教會,怎么還不聽呢?!”偽金毛忽然大膽起來,居然敢教訓起家里的暴君來。
“……”小銀子低下了頭。
今天白天和“師叔”的突襲相親會,最后還是變成了極其激烈的學術研討會。
她扒著跟自己差不多個頭的助理教授,好像要把這個地中海,跟他的學術觀點一齊打倒:
“不能單靠這些字體接近最早的烏魯克楔形文,就認為它的斷代還要提前。席偉特教授認為,它就是公元前626年到公元前560年左右的……它提到了所羅門的指環!”
可是,師叔也不是個容易打發的學者:
“那么他為什么不給這東西做熱釋光斷代鑒定?旁邊的殘缺部分,明顯是后來黏貼、再做破壞的。為的是掩飾它真正的年代!”
熱釋光斷代鑒定,跟碳14斷代鑒定一樣,都是一種成熟的文物年代檢測方法,主要用于石雕、陶器、紅燒土等無生命的東西。
小銀子還不放棄:“你看,這一段說,指環有它的主人……‘d’后并不跟神的名字?!?
師叔一下站了起來,把自己挺得好像頭吃人的野獸:
“這一段應該讀成,‘【某某神】啊,你不【報復】指環的主人嗎?’d后明明跟的就是神祇的名字!那種說‘蘇美爾文中,d 出現,不一定就要加神祇的名字’的,只是適用于后期楔形文發展?!?
說完,他還瞟了小銀子的胸脯一眼:“怪不得你單身到現在?!?
看著這個快50的王老五昂首挺胸地走了,小銀子正生氣。突然收到了師母發來的“心”型短信。她干脆哭了起來。
哭完了,她想了想,覺得“囂張師叔”的想法未必都對,卻也未必都錯。
如果他說的有道理,或者這東西最早出土的地方,是150多年前發掘出來的烏爾古城。
那里涵蓋烏魯克文明,曾經出土了幾十萬塊泥磚。聽說,不少,都在1880年到1960年的發掘搬運中,散失了。
可如果禿頭師叔是對的,又是誰非得把一件公元前3400年的“伽吉美什”,偽裝成一塊只有它一半歷史的磚頭書呢?
難道,所謂“所羅門的指環”,并非從所羅門的時代才出現的?
于是,小銀子馬上著手去搜索關于烏爾城發掘的記載。
烏爾王國,相傳位于古巴比倫的南部。
有學者認為,1880年到1960年大批出土的古代城市遺址,就是傳說中眾神在地上創造人類的始祖之地。
這一大片遺址,約六個明代故宮面積,位于現在伊拉克烏爾火車總站兩公里外,由數個高大的廢墟堆組成。
周圍還有一大片平原。因為大河改道,被海水所浸,嚴重鹽堿化,公元前300年前后,就沒有人居住了。
1930年,英國著名考古學家列奧納德·伍利,先是在這里發掘出一座奉祀月神“娜娜”的金字塔神廟,然后又在這里發現了舉世聞名的“烏爾王陵”。
里面出土了烏爾國王墨斯卡蘭都、阿卡蘭都,和王后蒲阿比的印章。
當然,跟正經研究報告一起被搜出來的,還有各種考古現場“逸事”。
比如,據說發掘第800號王陵、即烏爾王后蒲阿比的陵墓時,曾有兩個幫忙整理出土文物的英國婦女,半夜跑進陵墓,還用少女的聲音,說大家聽不懂的語言。
等伍利也趕到現場,才發現她們是在幾千年的語言說,她們就是王后蒲阿比的侍女葉碧羅特和南娜-烏沙,因為聽到王后的呼喚,要“回到永生城去服侍她們的主人”。
看得小銀子汗毛直豎。
所以,一回到家,聽說新搬來的地方是這么猛的兇宅,歷史博士的神經就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再加上看見王麗也重現了蒲阿比王后陵開挖的靈異事件,她的心始終放不下。
“難道但以理是對的?就是去研究這些東西,都能引火上身?”
可又是誰附上了王麗的身呢?
這個迷,直到好學生從醫院回來,也沒解開。
不過,四個姑娘還是繼續不識時務地在這里住著。
鄰居們的眼光,也從驚懼變得好奇,好奇他們什么時候也得出點事情。三個月過去了,四個人還活蹦亂跳。
某天,王麗中午回宿舍辦事,剛好聽見有個男人在樓下保安大叔那邊說:
“早知道,我當初早買了。”
“當初?當初這房子是白送,都沒有人要?。??”
“唉,”一心想發財的鄰居,唉聲嘆氣:“現在一轉手幾十倍不止啊?”
這時,保安大叔看見王麗從電梯那邊走過來,跟自己打招呼,也回了個禮。然后,他在王麗身后,對想錢想瘋了的老爺子鄰居說:
“小財靠勤奮,大財靠天命啊。你就認吧?!?
王麗聽得只想笑。
到公司后,她又發現了另外一件可笑的事情。叫田野的小姑娘居然在下午4點前還在公司,而且主動來找了自己:
“王姐,你給我一份推薦信吧?”
女孩的粉涂得很勻,王麗看著她,在心里很佩服。她更佩服的是,小姑娘心很大。
廉總原來是預備給她三個月的工資的。可是人家卻說暑假不能全“工作”,各種遲到早退及不現身后干了不到一個月,就要走人。
“推薦信?”
“是呀,我男朋友說,實習一定要有的。”田野很有底氣,畫得很黑的韓式平眉,都快打了節。
“其實,你現在是學生簽證,照理不該工作的?!蓖觖悓嵲诓幌氪疗扑挥姓曳衫碛?。
“可是師兄師姐也說,公司有義務給。”對方也不后退。
李春走過來,插了話:“我一會叫人力給你出一份”,打發走了小姑娘。
看人走了,李春才小聲說:“給她就行了,不要太認真。省得白得罪了……”
說到這里,他猛地話鋒一轉:“千億集團的石總跟羅總說起你來。羅總說去越南一定叫你一起去?!?
又去越南?
王麗不知道,公司真得山窮水盡了,必須對千億集團俯首聽命,正如她不知道很多事情一樣。
比如,那個叫張小邵的女孩,終于被人找到了。據說,找到她的漁民和香港水警,都以為那是具五十歲往上的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