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知縣下鄉
- 南信珠
- 白爺爺max
- 5342字
- 2019-05-28 19:00:00
“不好了不好了,快到村口迎接縣老太爺,縣老太爺指明要你去!”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知縣?烏縣的知縣?陸楊村在烏縣管轄范圍內。但是一個知縣跑小村子里是要做什么?就算是要抓人也不應該是親自來。陸青予并不覺得會是什么壞事。
夫妻倆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衣服都來不及換馬上往村口趕。
陸青予也跟在后頭,她的神識要快得多,很快就‘看’村頭的情況。
幾十個穿衙役衣服的帶刀男子護著為挺著胖肚子的中年男人,族長戰戰兢兢地跟著,村民們也都只敢遠遠地觀望縣老太爺的‘英姿。’
而百姓中最突出的莫過于臉笑成一朵花的陸謙,一路上可謂是舌燦蓮花,奉承話一段接一段:“陶知縣有所不知,種植畝產千斤水稻的正是二弟。能為縣老爺和邊疆將士盡綿薄之力我等自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哈哈。”
陶知縣瞇著眼道:“先帶本官去看看千斤水稻。”
陸楊村有一戶人家種出畝產千斤的水稻這事早就不胚而走,但是起初并沒有什么人相信。后來這稻子和傳言都傳到了縣城,縣老爺這才坐不住,快馬加鞭趕來。若是真有畝產千斤的稻子,那云洲何須再愁糧食問題。
國家必是富足,況且烏縣能有如此大功,他官位上也能有希望得到變動。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陸青予家去,下了大路就得走小路,小路不好走。陶知縣險些摔下去,陸謙倒在地里給人當了肉墊。
被砸得不輕。
可還是齜牙咧嘴緊張地問道:“縣老太爺沒受傷吧?鄉下路不好走,草民也是怕摔了縣老太爺尊貴的身體,我們百姓可不能讓青天大老爺受傷。”
陶知縣被衙役扶起來,也是氣惱丟了顏面。深深看了從地里爬起來的陸謙:“圣上才是云洲的天,胡說八道什么!”
陸謙趕忙賠著笑臉:“草民說錯話,實在是太敬重縣太爺。”
這拍的什么彩虹屁。陸青予聽得都渾身雞皮疙瘩。
“我倒要看看是否真的有千斤的稻子,若是假的,哼。”陶楚習武之人,身體輕盈倒沒被鄉下的小路難住。
陸春月跟自己的丫鬟青草也在,柔聲道:“不瞞陶公子,種出千斤稻子的人,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堂妹的父母。”
又是她!擰著眉頭,看到身邊嬌弱的人兒熱得面頰發紅,心生憐惜之情:“放心,她不敢對你做什么。你本可不必跟來,何必遭罪。”
“如此大事春月怎么能不來看看,糧食之事福系云洲,若是糧食充足就不會有災民饑荒四野,邊陲將士也可飽腹。”
陶楚心為之所動:“陸姑娘大義。”
羞赧道:“只是一點拙見罷了。”
靠!這對狗男女。陸青予真相找個機會給這兩人敲悶棍。一個矯揉造作心腸歹毒,一個多管閑事為虎作倀,王八見烏龜,縮一頭去了。
若是自己出現了這倆人絕對要搞事情。
為了不給父母找麻煩,陸青予并沒有現身,而是遠遠的用神識查看。
突然聽到旁邊有細微的聲音。
猛地回頭:“哎喲媽呀!嚇死我了,正常走路很難嗎?!”
又是這個爬墻比走路還熟練的金吾仲!
淡淡瞥了她一眼:“挪邊兒上讓個位置。”
觀察小組又加一員。
陸彬夫婦到來后對著陶知縣就先是行了個大禮。
陶知縣被取悅了,讓兩人起身:“本官是代圣上來詢問千斤水稻之事,兩位不必驚慌,只需如實相告便是。”
夫妻倆都是老實的鄉下漢子,又是平生頭次見到大官,便是相當于見了天地。對方一問就將事情交代了個干凈,毫無保留。
陶知縣摸了摸華服下的大肚子:“你是說藥水如何配制你們并不知情?這稻種還必須從你們家買。”
“是...草民不敢隱瞞。”
而在暗處的陸青予癟癟嘴:“油光滿面耽于享樂,瞧這八月懷胎的大肚子,一看就是貪官。”
“......”你他娘的竟然猜對了,金吾仲差點從樹上摔下去,“確實不是個好官。”
“看我頭上!是不是有光!”
抱胸吐槽:“光頭?”
“呸!是睿智的光環。哎呀!貪官會不會對我家做什么,隨便按個罪名就滅滿門什么的?”
側目斜視:“那不至于,頂多拿到種子后將功勞攬去到上面邀功。不過對你們來說并不算壞事,這功勞落在你們頭上就是殺身之禍,保不住。”
哪有什么藥水,不就是雜交水稻么,功勞誰要拿去。只要家人沒有生命危險就行:“看來以后吃不到自己家種的稻子了,到時候稻子肯定會被全部收走當種子。”
面色復雜的抿著唇,沒有再說話。
那邊陶知縣一行人已經參觀完稻田,見識到什么叫畝產千斤。馬上讓帶他去見配制藥水之人。
又到了傅大夫家。
楊文秀和幾個婦人匆匆忙忙回家,說是知縣今晚要在他們家吃飯,大家伙一起做頓豐盛的招待。家家都將家里的好東西都拿出來,風風火火地在陸彬家的灶房忙活。
幾十口人的飯菜,尤其是縣老太爺的,怎么能隨便了去。
陸青予提前回家將家中的水缸和水井中的微薄靈氣都吸干凈,絕對不能便宜了那對討厭的父子。
“傅大夫,本官可跟你說明白了,這是造福百姓的事情,不比懸壺濟世功德來得低。將藥水提供出來,到時候全國都種上這種稻子,什么樣的結果能想不到?到時候本官必然替傅大夫向圣上討封賞,加官進爵良田百畝也不是不可能。”
房子周圍都是帶刀衙役,村民被擋在院子外頭。傅大夫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幾句話,挺直著腰桿神色不明。
屋中的情況外面不可知,眾人看熱鬧,心中好奇,有說傅大夫走了大運要發財的,有說陸彬一家子跟著沾光的。羨慕者,嫉妒者...人的面目千般變化。
陸春月頂著烈日,看到自己黑了不少的皮膚面露心痛。腳下不穩差點摔下去,幸而被陶楚摟住了。
退出兩步面色羞紅:“多謝陶公子。”
陶楚有一瞬間失神,叫小廝從馬車上把椅子搬下來給陸春月坐。
推辭再三才坐下去,半臀微落,喝著青草送來的水:“青青,怎么不給陶公子也倒一杯。”
青草,陸春月喜歡叫她青青。
突然一股濃烈到刺鼻的香粉氣撲來,陸春月看到那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面色一變。
女子捏著聲音叫喚:“春月。”
愣是將周圍的村民都驚到了,紛紛回頭打量這個奇怪的女子。有人才說好像是陸王氏家的四姑娘,聽說是得了怪病見不得人。
陸鶯搖曳身姿找到陸春月,像是才發現旁邊的俊秀男子似的,忙附身嬌聲喊道:“民女陸鶯,這位一定是陶知縣的公子吧?我還是頭次見到真人呢呵呵。”
皺了皺眉忍不住屏息:“嗯,”不咸不淡的,然后轉頭對陸春月道,“陸姑娘好生休息,我進去看看。”
不待陸春月回答,陸鶯卻是先笑道:“陶公子客氣什么,慢走。”
陸春月,陶楚:......
人一走陸鶯馬上露了原型,激動地推攘陸春月:“知縣公子可真俊咧瞧這風度翩翩的,春月你也真是的,知縣公子來了都不告訴我一聲,還是聽娘說我才知道。”
陸春月皺皺眉朝青草使了個眼色:“姑姑說笑了,錢公子亦是人中龍鳳。”
不滿地罵道:“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一個窮酸秀才能跟知縣兒子比的?起來,沒看到我累了嗎。”
青草戰戰兢兢地說道:“我家小姐走了一天路了,需要好好休息。”
“你是誰?大哥家買丫鬟了?”話說的酸溜溜的,好啊,等我走了就給陸春月買丫鬟。把我陸鶯當什么了?
“奴...婢是青草,小姐的侍女。”
“一個下人而已,滾一邊兒去,我是春月的姑姑,要尊敬長輩。”
說著又是推了陸春月一把。
陸春月咬著唇,忍受了莫大的委屈。正欲起身讓座,旁邊陶楚的侍衛卻是上前一步,冷聲道:“少爺讓這位陸姑娘落座休息,沒說過其他陸姑娘。”
陸鶯被這氣勢嚇到,忌憚對方的佩刀。心里罵了句就是個奴才神氣什么,卻是真的不敢再搶座位。
“小姑姑是長輩,我理應讓的。”陸春月作勢就要起來。
那侍衛道:“還請陸姑娘坐好,別讓我們為難。”
隔著帷帽都能感受到陸鶯的怒火中燒。陸春月這才拘謹的坐回去,壓抑眼底的欣喜和得意。
據說知縣和傅大夫同待一屋將近一個時辰,出來后留下四名衙役就匆匆趕回烏縣,連陸彬家門口都未曾經過。
楊文秀準備的幾大桌豐盛晚餐最后請了鄉里鄉親。
當夜,陶知縣在路上就命人帶著密函快馬加鞭秘密前往九州州府,幾乎與此同時,金吾仲的飛鴿飛出陸楊村,往京城方向而去。
郁悶地看著一直守在院子里的四個衙役:“又不是看押犯人,一直守這兒做什么。”
“知縣命他們留下來督查稻子情況,又不犯你什么事,專心自己的事情,別總想些有的沒的分心。”傅大夫聲音從里屋傳出來。
“知道啦知道啦,學習使我快樂。”
陸青予寫字,金鴻就安靜地幫著研磨,頂好的小書童一枚。金吾仲早就被自家不爭氣的小少爺折騰得沒脾氣,睜一只閉一只眼就由著。
還能怎么辦呢,上次打暈少爺扛走就已經做好回京城領罪的準備了。
從毓林書院送飯回來,陸青予察覺到被人跟蹤。
跟蹤者手段并不高明,想來是根本沒將一個小丫頭放在眼里。
陸冬明?嗯哼。
翹著唇角,一蹦一跳地走小路回家。從金水鎮回陸楊村的路有三條,其中一條小路要蜿蜒些,而且更遠,所以一般沒多少人走這條路。
“臭丫頭,一會兒有你哭的。”陸冬明跟十幾個同伴使了眼色,一同上前將人圍住。聽過陸春月告誡,還特意找些打架厲害的。
陸青予再厲害都是個小丫頭片子,就不信這么多人還收拾不了。
面對一群來者不善之人,陸青予眨眨大眼睛笑:“這個地方,正好呢。”
“哼,荒郊野嶺看誰還會來救你。陸行之?哦,我忘記了他還在書院,要是他的妹妹出了什么事,不知道會不會跪著跟老子求饒。”
真是自信的孩子吶。
一炷香后......
“上次斷了你哥的左手,不如,你就跟他湊個雙吧。”說著,小腳已經踩下去。
“啊!!!!”
慘叫也沒有引來任何幫助。
拍拍手,提起擱地上的食盒蹦蹦跳跳往家走,嘴里還哼著不成調子的歌。夕陽西下,血色余暉落在路邊打滾哀嚎的十幾個男子身上。
有一便有二,陸青予知道,以后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可以眼睛都不眨奪人性命之時。
那之后陸冬明見著陸青予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再不敢招惹。
眾人矚目中陸彬家的稻子收了,金燦燦的谷子堆到院子都差點裝不下。知縣派來的人馬上以市價將所有的稻子收走,一粒不剩。
收稻子的衙役趁人不注意摘下一朵粉白的薔薇。
“叔叔是要送給心愛的姑娘嗎?”
心虛地將花藏進袖子中,鐵齒大漢竟露出幾分羞澀:“小孩子懂什么。”
但那止不住揚起的嘴角暴露的心中的幸福和喜悅。
花被摘了,陸青予并沒有絲毫心疼。這是一個溫柔的男子,他會愛護這朵花如同愛護他的愛人一樣。
陸青予伸手,屋頂上的小麻雀高興地落在她手心里啄米粒。
金鴻也湊過來盯著她手掌看,就像是看自己的領地一般。
一翻手,手心便是糖果。
一口含進去,貪戀地舔舔她掌心。
在金鴻昂貴的華服上把手上的口水擦干凈了才收回來,我這是養了條小奶狗吧?
這一幕看得金吾仲眼皮直跳,冷靜冷靜,你是一個見過大場面的成熟侍衛。
收稻子的衙役走了,但守在傅大夫家的四個衙役留了下來。說是要等到二季稻播種收獲,看來知縣是想長期管理陸楊村的水稻種植。
二季稻除了陸彬家的收到八成,其他家的稻子只收得二三成,全是干殼。
陸彬好幾次摸著稻田干裂的土地發愁。
他們家的稻子能撐到八成多虧了種子的頑強程度。
陸楊村因為地形原因只有一小部分稻田能引河水灌溉,陸彬家的稻田還是他自己每天挑著扁擔打水來澆,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板。
陸青予偶爾悄悄深夜跑出去放水,但是田地干裂吃水吃得厲害,沒兩天就沒了水的影子。
“爹爹,是不是要旱災了啊?”
“這可別胡亂說,要被人罵。這種情況經常見,今年雨水少,能收出來就不錯咯。這片有多久沒發生過大災了,瞎擔心。”
好吧,是自己孤陋寡聞。
陸青予家并沒有受到干旱的影響,楊春燕家可就慘了,二季稻欠收,收來的那一點也全被官府收走。他們一家的日子又過得緊巴巴,好幾次上陸青予家借糧。
楊文秀慷慨,也沒提還的事情。就是陸青予也時常悄悄給楊春燕一些糧食帶回家去。
可以說楊春燕一家是對他們感恩戴德,絲毫沒有抱怨過涼茶的事情。
二季稻收獲沒多久,陸楊村又駛進四輛華貴的馬車。烏縣林老爺感激傅大夫治好長子,特地送來厚禮,后面三大車都是豐厚的禮品。
跟著禮物來的,還有已經穿上裘衣的華年。
“你不來尋我,我便只有來找你了。”華年甚是哀怨。
陸青予也很高興,跑上去擁抱,不過因為身高的原因只能抱到腰:“待到什么時候啊?”
故意賣關子:“那你想讓我留到何時?”
“那肯定是一輩子。”
笑著揉揉她毛絨絨的小腦袋,心說長高了不少,還是不會弄頭發只扎了馬尾:“開春吧,可別煩了我。”
薰兒跟著翠衣從馬車上拿東西下來,看到陸青予也是雀躍不已:“陸姑娘。”
“薰兒姐姐也來啦!”
“是我求著小小姐來的,給姑娘盤頭發。”
郁悶地摸著自己的兩個馬尾:“我覺得蠻好看的啊。”雙馬尾什么的不是賽高嗎?
傅大夫不愿意收這些貴重的禮物,他自己生活清貧慣了,突然多了這么多錢財還擔心引來禍患睡不安生。是華年解釋了都是些外公挑選的字畫和特產,算不得什么貴重的。
其中還有一盞番外的琉璃燈,甚是漂亮。陸青予厚著臉皮找師父要來帶回家了。
并不是錢財。傅大夫這才收下,再說了人家千里迢迢地送來又讓送回去,反倒駁了人家面子。只是看著三車東西,心中憂愁再次涌上來。
回頭看見陸青予正抱著華年撒嬌。
嘆了口氣,是個會惹麻煩的丫頭。當初是怎么想不開收徒的?悔不該當初。
華年帶的行裝都有好幾箱子,小姐畢竟和陸青予這樣的鄉野丫頭不一樣,前者出行必是大箱小箱裝上好幾輛馬車,后者則是一個包裹足以。
傅大夫家空余的屋子不多了,況且還暫住著金鴻和金吾仲兩個男子。
將三個家丁安排到傅大夫家最后一間空廂房,華年則和四個丫鬟住在陸青予家。好在前兩年家里翻修房子,蓋得寬敞有好些余房,好幾間都被楊文秀用來堆雜物了。
這一聽縣城里的大小姐來做客,忙不跌的將房間收拾出來。四個丫鬟放下東西就主動幫忙,楊文秀哪里好意思,結果話還沒說完手里的東西就被翠衣拿走了。
“還請嬸嬸告訴我們東西放置何處,我們也好歸置。”
這大家族出來的丫鬟就是不一樣啊,比鎮子里的好些小姐還秀氣呢。楊文秀稀里糊涂的就和四個丫鬟一起干活,完全被牽著走。
當初為了能讓牛車進出陸彬是將門前和村口打通了一條路的,馬車能順利駛進來。三個家丁來來回回搬行李,院子里一片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