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猶安離開“殿堂”,重新蘇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在他昏迷的期間,有人將他帶到了這個新的房間中,就陳設來看這是一間牢房,只不過比起普通的監牢,這里要相對豪華一些。
床鋪、桌椅、燈具……甚至還有幾本書。
李猶安想坐起身來,然而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引發了一連串的劇痛,痛楚來源于他的渾身上下,其中最劇烈的疼痛則來自左手手腕的內側。
不幸中的萬幸,他雖然疼痛難當,但卻可以控制這具身體,不至于像尸體一樣躺著受折磨。
他將手腕抬到面前,心中已經做好了看見血肉與傷口的準備,然而李猶安卻發現自己的手腕完好無損,根本沒有任何傷痕與破損。
“媽的!”
然而,當李猶安用右手去碰左手手腕的內側時,他終于忍不住罵了一聲。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簡直像是要將自己的皮肉撕裂一般,然而他的確摸到了什么東西。
那似乎是一條“嵌”在皮膚上的細線,不像是痂,不是傷口……但似乎也不是正常的皮膚。
不安、恐懼與好奇在這一刻甚至讓他忘卻了身上的痛感,李猶安將手腕湊近眼睛,仔細地看向那條“細線”。
在房頂魔法燈的照射下,他看見了一條淡藍色的,晶石一般的細線,剛好橫貫了手腕的內側,稍一觸碰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這是什么?某種刑具?還是用來控制犯人的魔法?”
李猶安猜測著,但緊接著,他就想起自己之前在審訊室中聽見的那幾句話。
他記得那名女法師說過,她用法術隔絕了他的痛感……這樣看來,這東西應當不是法師議會的控制手段才對。
想到這里,李猶安立即卷起了身上衣物的袖子,很快,他就在自己的小臂上又找到了一小塊“晶石”印記,有尾指的指甲蓋大,在魔法燈下反射著璀璨的光芒。
“這究竟是什么?”
李猶安用手指輕輕地戳了一下那嵌在自己皮膚上的晶石,立時又是一陣刺痛,但現在他有了心理準備,倒是沒有像之前那樣叫出聲來。
他想去房間門口看看,但光是一個下床的動作便疼得讓他幾乎脫力,很明顯,他的身上還有許多這種類似的晶石皮膚。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不過兩秒,這牢房的房門便被打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來人似乎并不在意這是什么地方,也不擔心李猶安會暴起傷人,就這樣直直地走了過來,將那書桌的椅子抽出,坐下。
這是一個青年,棕褐色頭發,長相頗為英俊,只是一雙眼睛中卻閃爍著怪異的光芒,看得李猶安渾身發毛。
在看見他身上的高等法師長袍后,李猶安便沒了動手的想法,他并不覺得自己從“失落殿堂”中剛掌握的那三個新魔法能夠對一名高等法師起什么作用。
“初次見面……卡爾倫先生,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你的新住處了,我是這里的管理人,你可以叫我梅倫。”
青年法師迅速地做了一個自我介紹,他接著說道:“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我們會對你的身體進行頻繁的檢查甚至實驗,這樣的過程可能不會太愉快。”
說到這兒,他特意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李猶安的表情,隨后才說道:“所以,為了盡可能的節省我們的時間,也為了你的自由,我希望你能盡可能地配合我們。”
“大人,我該怎樣配合?”,李猶安的聲音很微弱,他知道自己此時看起來非常虛弱,所以他干脆表現得更加卑微一些。
“當我們要你做什么的時候,你去做,當我們問你問題時,你回答。”
這位高等法師露出了一個微笑:“那么,卡爾倫先生,你現在感覺如何?”
李猶安實話實說:“糟糕透了,渾身上下都很疼。”
梅倫看起來很滿意這個回答,于是他抽出了貼身的法杖,一道清涼的氣流伴隨著淡淡的白色光輝籠罩在了李猶安的身上。
短短數秒,那股困擾著李猶安的痛感便消失了,但他也感到身體一陣無力,險些便躺回床上去。
“那么,卡爾倫先生就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搖動床邊的鈴鐺或者大聲喊叫,會有人過來的。”
說完,梅倫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同時還關上了牢房的大門,竟是沒有再追問任何的東西。
李猶安慢慢地活動著手腳,很快便適應了這種無力感,他來到桌子前坐下,目光非常自然地飄向了桌子上的書籍。
總共三本書,書名分別是《女法師的森林游記》、《女王與二十個情人》以及《尖嘯港的漁女們》,三本書的作者筆名都是“快活的里德”。
李猶安的表情出現了某種怪的變化,憑借著直覺,他便知道這些書絕對不是什么好貨色,而在他搜索了尤安·卡爾倫的記憶后,他尷尬地發現,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竟然是“快活的里德爾”的忠實書迷,收藏過的這種“奇特”小說沒有幾百本也有幾十本了。
“所以,這家伙身體虛成這樣,該不會……”
李猶安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他可不想在那些記憶中翻出什么不該看的東西來。
他知道,想要擺脫當前的困境,依靠法師議會的人恐怕并不怎么現實。
且不說自己能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給出所有他們想要的答案……就算他真的做到了,這些法師也未必能解決他身上出現的那些晶石皮膚。
至于什么“重歸自由”,李猶安更是覺得純屬扯淡,憑借法師議會的能力,讓一個被家族拋棄的私生子人間蒸發實在是太容易了。
思索了一會兒,李猶安重新將視線轉向了那幾本書,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認識一下在監視、看管自己的人。
于是他搖了搖鈴鐺。
約莫二十秒后,有人來到了牢房門口,腳步很輕,是一位女性。
房間上的小窗被拉開了,隨后李猶安看見了小半張臉,皮膚白皙,黑色的眼睛。
“卡爾倫先生,距離午飯時間還有一會兒,到時候我會送來的。”
聲音很年輕,但也很冷淡。
“呃,不……”
李猶安連忙說道:“抱歉,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里是否有其他的書?”
“書?什么書?”,門外的人有些不解。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幾本講解入門魔法的書……市面上通用的教材就可以了。”,李猶安小心地試探道:“我只是一名實習法師,能學的東西不多。”
“……”
門外的女孩沉默了幾秒,隨后她回答道:“我需要問一下梅倫科長,請稍等。”
她拉上了門上的小窗,離開了。
李猶安閉上眼睛,耐心地等待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當李猶安將自己所掌握的幾個法術在大腦內反復過了四次之后,腳步聲終于再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門被直接打開了。
李猶安終于看見了之前與自己對話的那個人,這是一個年齡在二十歲上下的女孩,身上一絲不茍的法師長袍與中等法師徽章證明了她的身份。
他的目光被那雙黑色的眼睛所吸引,在女孩的臉上停留了數秒,隨后才挪向了一旁。
女孩抱著三本書,而她身后的一名仆人則端著一個餐盤。
“卡爾倫先生,梅倫科長通過了你的請求,但翻閱的時候請不要損壞書頁,也請不要將污漬沾上去。”
說著,她來到書桌前,將懷中的三本入門魔法教材放下,與之前的三本低俗小說疊在一起,整整齊齊地碼在了書桌的一角。
在這之后,那仆人才將餐盤放在了桌子上。
這名女法師看起來并不想與李猶安多說話,在整理完那幾本書后,她便帶著仆人離開了牢房。
食物的香氣給李猶安帶來了極大的動力,然而在他坐到桌子前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卻并非進食,而是看向了餐盤右上角放著的那幾片香料葉。
這東西很常見,是飯后凈口用的。
但對于李猶安來說,這卻是他現在最需要的施法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