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宛菡臉色冷若冰霜。

“他想監視我。明明目標是想讓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系統打量著宿主大人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從現在開始，需要開天眼了嗎？”

白宛菡低下頭，眼睛亮了亮，露出了一抹陰鷙的笑容。

“呵，有意思。看看是你監視我，還是我監視你呢？”

已經回到房間，看著電腦上監控攝像頭傳來的視頻的葉臨眼里閃過古怪的情緒。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也許不能探查到昔日乖巧的妹妹遠離自己的原因，但為了更好地尋找機會再次下手，他必須先了解白宛菡的一舉一動，這樣才好對癥下藥。葉臨的腦海里又一次浮現出自己如果被趕出白家可能面對的現實，那他沒有勇氣面對的困窘，讓他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這個晚上注定對二人都是不眠之夜。

白宛菡因為被監視這個事實的出現而感到渾身不自在，在自己的房間里，卻總是會被隱藏的眼睛打量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很不爽，手頭的事情也做不下去，于是她干脆洗澡上床睡覺，閉上眼睛跟系統嘮嗑。

“系統，開天眼。看看葉臨在干嘛。”

“好的，請稍等……”

“……”

“系統?葉臨在干嘛⊙?⊙？”

系統沉默，良久，機械音竟然帶了幾分戾氣：“宿主，他在看你。”

“……”這回輪到白宛菡驚訝了，她差點沒從床上直接坐起來，強忍著顫了顫眉睫，“我現在有什么好監視的?我在睡覺啊。”

系統的聲音越發不爽，“誰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是的，葉臨在看白宛菡，他已經在視頻前端坐了一晚上。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當然是毫無建樹，因為少女的生活實在是太過平淡無奇，沒有一點異常。

葉臨稍稍分神，看向窗外，端起了桌上的咖啡杯送到唇邊。小小啜飲了一口，微微苦澀在唇齒之間散開，他想，是時候關視頻了，總是盯著看卻沒有發現，今天并沒有收獲。

于是他一回頭，就睜大了眼。

從浴室里出來的少女才剛剛換好睡衣，白皙的小腿露出來，整個人嬌小的身形裹在寬松的睡衣里，頭發還是濕淋淋的攏到一邊。被蒸汽暈染的臉龐白凈中透著淡淡的粉嫩，雙眼仍是一片迷蒙。葉臨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少女的唇上，淺淺的絳色，朱櫻一點。

他的呼吸慢慢重了。

他看著白宛菡吹干了頭發，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到床邊，赤裸著小巧的腳爬上去，蓋好被子睡覺。他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好像在感知全世界的好意而不愿醒來，祥和到令他窒息。

他看到她在睡夢中睫毛仍在不停顫動，那長長翹起來的眼睫好似微微掃過他的心尖，他早已壞掉的心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就在白宛菡費解系統冷臉的一晚上，葉臨整晚翻來覆去，沉浸在一個不可言說的夢里……

白宛菡倒是覺得日子還是沒有什么變化，她讓系統調快了時間線，自己只有一年就可以進入大學，而葉臨也已經考入了本市的F大，他還是那樣，住在家里，但是兄妹之間的互動明顯比之前少很多。

但是白宛菡也知道有什么已經在葉臨身上發生了變化，雖然不知道他的被迫害妄想癥有沒有改變，但很明顯他現在并不想殺了自己。她知道葉臨每天都有看自己房間的監控視頻，并且她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一個普通的高中生的生活不過如此，更不必說自己現在忙著高考，一心只想去帝都心儀的T大。難道葉臨看自己整日刷題都能看出什么名堂來？

事實確實就是這樣，葉臨現在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晚上看著少女端坐在桌前刷題，看著她奮筆疾書的樣子，看著她犯難輕咬著筆頭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已經瘋魔了。

他確實是瘋魔了，自己掉進去自己挖的坑。他早已明白自己對白宛菡的特殊心思，在唾棄自己的同時又忍不住伸出手來打開視頻看她。他甚至有想過不丟失地位也能得到她的方法，他思考過囚禁她，讓她永遠待在自己身邊。

但在一切都還沒付諸行動時，他就先在那份T大錄取通知書前崩潰了。

“哥哥，不恭喜我嗎？能進T大，可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呢。”白宛菡笑著從一堆前來恭賀的親友中走出來，久違地主動與葉臨搭話。

“……”葉臨握緊了拳頭，眼角微斂，艱難笑道：“恭喜你了，妹妹。”

白宛菡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系統，最高興的人不應該是他嗎？我去帝都求學，家中只有他一人，他那些莫名奇妙的顧慮可以不必再有了啊。”白宛菡奇怪道。

系統一提到他就沒好氣：“誰管他呢？整一個偷窺狂。”

“但是，我對帝都很期待呢。”

系統的聲音里馬上染上了幾分笑意。

“宿主大人，帝都，確實很讓人期待呢。”

在白宛菡離開的那天，是白家父母親自將女兒一路送到帝都，但是葉臨沒有來。

白宛菡在校門口辭別了父母，拖著行李箱就進入了大學。白家父母臨別時不斷重復的嘮叨，和眼淚將掉未掉好似生離死別的模樣，讓她覺得又好笑，心里又十分溫暖。

T大真不愧是國內一流學府，一路走來，道路兩旁全是精致而又不失氣派的西式小洋樓風格建筑，使綠化草坪顯得一點都不單調。整座校園籠罩在一種精英學術的氛圍里。

白宛菡拖了一路的行李箱，手已經微微發酸了。就在她準備歇一會兒時，前方一段長長的臺階映入眼簾。白宛菡倒吸一口冷氣。

耳畔冷不丁響起一聲溫柔的男聲：

“這位同學，請問你需要幫忙嗎？”

一陣自虛空而來的熟悉感襲上心頭，白宛菡心神一震，僵硬地轉過頭望去。

一個無比俊美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來，他的年齡近乎少年和青年之間，身上穿著簡約風的格子襯衫，眉宇間透著英氣，但未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澀。他瞇眼微笑，那溫潤干凈的氣質讓大腦放空的白宛菡只能想到一句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系統正在強烈地波動，像白宛菡的心跳一般。

啊，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眼萬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