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站得好好的，僵硬的笑，配上不敢大張的嘴巴，緊張兮兮的問:“拍沒拍沒？我即將堅持不住。”

前方小師傅太約是要拍了，對著大家比了個OK，一見這手勢，林川松了一口氣，對著鏡頭翻了個白眼。

只聽“咔嚓”一聲，閃光燈閃過眾人，照片拍好了，小師傅抱著相機走人。

林川，僵硬在原地沒動。

他拍了拍許竊:“閃光燈亮了，才是拍了照？”

“對啊。”

他捂著腦袋朝人群跑去，痛苦嘶吼:“回來，你們都給我回來，我要重拍。”

當時的江也和林川，是那張畢業照里，最讓人記憶猶新的亮點。

一人面無表情手持剪刀手，反差萌到了極致。

一人彎腰呼氣，清秀的面上是解脫，眼珠朝上，翻著白眼。

即使多年后，許竊還是會拿那張照片，笑話林川，殊不知那是他們，最最純真的年少。

一旦錯過，終生不知歸。

上午拍的照，下午就洗出來了，林川捏著照片，發出響徹云霄的咆哮。

“我明明就不長這樣，怎么可能，這不科學。”

許竊剛回教室，一臉懵逼踮腳看了眼相片，有些模糊，看不清臉，最突出的，好像真的……是林川那個勾人靈魂的白眼。

她笑得拍桌，指著照片說不出話。

林川把照片迅速藏好，坐在位置上慪氣，一臉不痛快，表情更是欠欠的:“我長得不差吧，不比江也丑吧，憑啥他隨隨便便一個剪刀手，瞬間成亮點，老子忍了半天笑，就給我來個翻白眼。”

許竊趴桌上，無奈搖頭:“你可能想多了。”

“你也覺得這照片拍得有問題對不對？”

“我是想說你真沒江也帥。”

“……”

因為這話，林川一上午沒理她。

后來，又拉著她小聲嘮叨:“我媽要結婚了。”

許竊沒聽懂:“你爸跟你媽要補辦婚禮嗎？”

“不是，我爸我媽離婚了。”

“哦，抱歉啊。”

“沒事，聽說我新爸爸是個警察，還有個兒子，不知道會不會打人。”

許竊一拍胸脯:“我爸也是警察，完全不會打人。”

“那你爸怎么罰你？”

“站軍姿，三個小時。”

他別過頭，縮在位置上:“還不如打我一頓。”

她撞了撞他:“你新爸叫啥啊？”

“不知道，好像姓江，跟江也一個姓。”

許竊愣了愣，半天沒說話。

距離上次和江辰川談話，已是兩年前，也就說，他快要結婚了，江也畢業以后，他就……

“你媽，是不是叫林艷？”

她想起那天，江辰川說的名字，好像就是林艷。

林川，林艷。

她真蠢，怎么就沒想到呢。

林川有點驚訝，翻書的手頓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許竊別過頭，趴桌上沒說話，真好笑，江辰川要結婚的對象，是林川他媽。

江也和林川，即將成為一家人。

所以呢，江也受得了嗎？奪走自己爸爸的人，并非一個陌生人，還是一個，和他同學了兩年，天天找他問題的中二少年。

林川發現，上午他沒理許竊，下午許竊不理他，無論說什么，她都冷冰冰的不回應。

殊不知許竊只是想冷靜一下。

有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愛恨分明，還是太過極端，六歲前，無論江辰川多兇多不負責，她都會禮貌的笑著喊江叔叔。

六歲之后，她除了冷眼還是冷眼。

對江辰川的討厭，從六歲一直到十六歲，這種恨意，只多不少。

如今，知道搶走江也親人的，是林川，她有點不想和他說話，并非討厭，只是孩子之間的慪氣。

沒準，過不久，就會好呢。

她強打起精神，鼓勵似的拍拍他的肩:“沒準我們以后，會成為鄰居呢。”

看在江也給你講題的份上，你們一家人，對江也，好一點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許竊一直氣死沉沉，話也不想說。

以往兩人走在路上，她會不知疲倦般，說好多好多，班上的見聞，即使他知道，依舊會認認真真的，聽她說完。

可這樣的許竊，他不習慣。

江也抬手掩鼻咳了咳，低聲問:“你怎么了？”

許竊在想事，半天才反應過來，側目看身旁人一眼，只覺心里的酸楚又多了幾分:“江也……”

“不高興嗎？”

他不知道該怎么哄女孩開心，只覺得她心情不好，自己有責任，她哭，自己還是有責任，無論她怎么樣，自己都有責任，

她吸了吸鼻子，點點頭:“有點。”

“為什么？”

她沒吭聲，過來好久，才像是堅定了什么一般，抬頭看他，認真得不像個孩子:“江也，以后我會對你特別好，你別在意別人好不好？”

他一怔，才點頭，淡淡說:“好，也沒多少人對我好了。”

“所以不管發生什么，你都不要難過，維持現狀就好，你已經這么不喜歡說話了，再沉默下去，我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

江也抬頭看著天，今晚的星星格外少，不夠亮，卻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他輕聲說:“許竊，你知道嗎？人分兩面，一面明亮，一面陰暗。”

“那你的兩面……”

他朝前走，似乎在笑，勾起唇角，放輕了聲音，柔得不像話。

“別人一面，獨你一面。”

溫柔和善良，只在你一個人面前表現。

照片事件，生氣歸生氣，可蘇荷，也沒太狠。

考試那天清晨，她特意做了早餐，送到大院門口，等江也過來。

江也身形一頓，卻還是抬步朝前，低著頭，喊了聲:“蘇姨。”

蘇荷點點頭，把早餐遞給他:“要考試了，你家也沒個人，帶去學校吃，中午姨去看你們。”

他接過后珍惜的抱在懷里，說了句謝謝和對不起。

看著前方，低頭走路的江也，蘇荷無聲嘆氣。

這孩子，爹不親，媽不在。

如今，生他養他的父親，又要結婚了，他怎么受得了。

這么小的年紀，活得像個老年人。

都是被他那父親逼的，唉。

許竊出門時，一眼就看到自家媽媽站在大院門口嘆氣。

“媽，你站這兒干嘛？”

她擺擺手，調整了一下情緒，指了指前面江也的背影。

“還不快跟上。”

她有些驚喜:“媽，你說……”

“唉，媽欠你的，快去吧，江也一個人怪可憐的。”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