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舍小拾大，于是點頭，可表情還是帶著痛苦:“江也，你等會輕點，我怕痛?！?

誰知她剛后怕的閉上眼，江也在身旁笑，聲音越來越大，惹得她在無盡的恐懼中，頑強的睜開了眼。

一旁的江也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臉得意:“砍你手也沒用啊，難不成要我跟你一只胳膊粘一起，與此相比，還是你本人比較實在?！?

她氣呼呼在他身旁坐下，不吭聲，不理他。

兩人縮在沙發上的那床被子里看電視，拿起遙控器換臺，再換臺，遙控器好了，可他們很不好。

兩個人，四只手，能用的卻又只有兩只手，還吃什么飯，弄什么宵夜，別沒操作好，扯下一層皮才好。

許竊不敢輕舉妄動。

江也同上。

只要不出任何意外，他兩，可以堅持到膠水失效的。

可驚喜和意外，往往背道而馳。

迷路的，總是驚喜，先來的，永遠是意外。

兩人即將面臨的意外是，許竊要小解，并且很急。

她臉色越發不好了，隱忍許久后，她覺得不該瞞著，抬起胳膊肘撞身旁人:“江也，我想去廁所?！?

江也先是一愣，而后冷漠回頭:“憋回去。”

如此喪心病狂的話，是江也說出口的。

她委委屈屈，拼命分析憋酒的壞處，比較膀胱裂開，尿頻尿急。

當然，這些都是沒有科學規律，她純屬瞎扯。

江也眼珠動了動，好半天才悶出一句話:“真的嗎？”

“什么？”

“對身體不好?！?

許竊重重點頭，答了個是，這種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江大哥你這么在意干嘛。

顯然，江也非常在意。

他拉著許竊起身，兩人掌心相對，齊步往側所走去。

兩人調整了好久的位置。

第一方案，江也頭伸出門外，身子靠里，被強行否定了，因為兩人的手不夠長，這樣一來，許竊還沒來得及蹲下，就被他拉飛了。

第二方案，什么都不需要做，許竊上許竊的，江也看江也的。

最后這個方案，實在迫不得已，他不會有多余想法。

他轉過頭，一只手往下，帶著許竊。

“你快點。”

許竊覺得難為情，低著頭扭捏半天，才試著蹲下，臉已泛紅，起身要走，可身體中的那股意念，終究戰勝理智。

她憋不住了。

十五歲尿褲子，是件超級可怕，并且丟臉的事情。

而且是在江也面前，她無法面對自己。

另外一只手剛觸到腰帶，她又縮了回去，看江也，提醒他:“你把耳朵捂上，會聽到。”

江也聽話捂耳，奈何只有一只手，他怎么捂，那聲音都在他腦中環繞。

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跟一個女孩手牽著手，做這種事。

還沒想過，那個女孩會是許竊。

沖完廁所后，許竊紅著臉轉頭，指了指馬桶，略顯嬌憨問了句:“你去嗎？江也?！?

江也愣了一下，漲紅了臉，拼命搖頭，過了半晌，轉頭別扭答到:“不用。“

所有操作，兩人磨嘰了半天，平時兩分鐘就能解決的事，許竊覺得浪費時間就是浪費金錢，她有種少了很多錢的錯覺。

兩人并排縮在被窩里，又等了一個小時，許家人絲毫沒有要回家的意思，依照往常，打麻將叨家常，起碼得到半夜。

半夜，呵呵，他兩餓死在沙發上，回來收尸好不好？

許竊推了推江也:“我餓?！?

江也前傾身子，倒了杯水，喝了口然后遞給她:“喝吧，再堅持一會兒。”

她接過喝了口，沒味，她想吃飯，想吃泡面，想吃辣條，想喝牛奶酸奶飲料。

許竊沙啞著喉嚨，儼然一副斷了氣的模樣，說:“這是我過得最悲慘，最憂傷，最餓的一個年?！?

身旁靜默了半餉，才有少年，輕柔溫和的聲音，他說時很慢，一字一句，唯恐她聽錯，唯恐她聽不清。

“為什么我覺得，這是我過的最美好，最高興，最熱鬧的年？”

因為我生在黑暗，得不到愛和感動，所以對這微弱的溫暖，念念不忘，期盼永遠嗎？

可我想的，只是因為你。

因為跟你在一起，所有我，覺得美好，覺得高興，覺得熱鬧。

你不在，我站于萬人中央都是孤單。

你在，世人棄我厭我，于我而言，都是愛。

許竊沒料到他會這樣說，有些措手不及，險些被口水噎到，咳了半天，才小聲說:“可能是你太容易滿足吧。”

我不叫它容易滿足，它只是害怕失望。

所以，對世間千萬美好，都當成溫暖，渺小的，微弱的，他們都是。

江也沒回答，抬眸盯了她半天，唇口微張，啞著聲音喊她:“許竊?！?

“嗯？”

“答應我一個愿望?！?

許竊楞了楞，側頭看他，愿望？拿他當圣誕老人和財神爺是吧。

見她許久不回答，他往旁邊靠了靠，用胳膊肘撞她，又重復了一遍:“答應我一個愿望?！?

許竊回過身，憨憨一笑:“什么愿望？“

身旁少年低頭不語，好半天才悶悶的說了句:“我希望你能一直陪著我?！皠e離開我，永遠不要。

他說得無比認真，黑夜里，少年的下顎線越發分明，他眼神真摯，仿佛目光所及之人，是天上那不可褻瀆的神明，自己是她的信徒，最忠誠，也是唯一的信徒。

許竊怔怔然，沒動沒回答。

若是以前，她會毫不猶豫拍下胸膛回答少年:“你放心江也，我這輩子都不回離開你。“

可是她怕了，她不敢輕易給一個人承諾，兩人對視良久，她才輕聲回了句:“我不會對以后的事情做保證，因為以后會發生什么，我們都不知道，但是江也，就算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也還是你，你是個很厲害很好的人，你不該有弱點有軟肋?！?

即使那個弱點和軟肋是我。

江也楞了楞，在黑夜里看著少女的眼，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動了動，可眼神確實那樣認真。

良久，他才點點頭:“好?！?

山高路遠，以后會發生什么我們都不知道，可是江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其余東西，我不奢求，也不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