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竊怒了，蓋了數學本，一拍桌子:“憑什么你隨意我不行啊？不公平。”

江也把站起身的她拉下，好生安慰:“息怒息怒，我是怕你年輕氣盛，遭人欺負啊。”

她伸出右手，握拳，一臉兇惡:“看到我的肌肉沒，還想欺負我，小兒科。”

江也瞥了眼她那節跟蓮藕似的棉服袖子，豎起大拇指，點頭，認真道:“是是是，你的胸大肌格外發達。”

她沒聽出來他在羞辱自己，樂呵呵的點頭，掐了掐鼓起的胳膊。

江也拿過數學本:“還要不要講？”

“要。”

“還早不早戀？”

“不早戀。”

把許竊的小玻璃杯摔了，江也痛心疾首，準備帶她去城北的小超市，買個一模一樣的。

許竊表示不用，因為她有一個保溫杯，一個玻璃杯。

保溫杯喝水，玻璃杯暖手。

玻璃杯摔了，又不至于被渴死。

她認為江也多慮了，江也覺得她想得太簡單，買個杯子而已，花不了太長時間。

如是，兩人調轉了方向，坐上公交，浩浩蕩蕩往城北去。

蘇州雖然大，卻又天南海北，都能回到家。

其實不然，有一枚硬幣，尋一個公交，再用兩條腿走段路，什么天南海北到家的話，一樣能實現。

公交車上還不算太擠，但是人多。

看著人群一窩蜂往里進，許竊只有往后縮的份，越來越多，越退越后，媽媽啊。

順著人群，退啊退，后背直接撞上一個人，她剛想回頭道歉，誰知映入眼簾的是江也，居高臨下看她，嘴角還泛著笑意。

她下意識舉了舉瓜子:“嘿。”

隨著公交的走動，她一個沒站穩，險些撞在旁邊的欄桿上，后怕的抓緊頭頂上方的扶手，微微踮腳試圖保持同高。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和江也的區別。

人家微微一抬手，扶手滿天飛。

她努力踮起腳，才能勉勉強強拽緊。

嘆了口氣，瞥了眼身旁的江也，他在憋笑，微微上挑的唇以及意味深長的笑，無一例外在訴說對面這人，笑的是自己。

“你笑什么？”

她雙手拽緊扶手，努力保持平衡。

“笑你，”他輕松低頭，彎腰和她同高，“跟掛咸魚似的，時不時還能晃兩下。”

“……”

她想扭頭不理他，但公交不允許，她氣得臉都紅了，偏偏人這么多，她都沒罵人轉頭。

誰知下一秒，她緊拽扶手的胳膊被人拿下，而后是抱住一人手臂，往下看，是那件黑色長款韓版棉服。

她愣了愣，環顧了腳下一陣，才發現自己像極了樹袋熊，緊緊抱著江也的手臂不撒手。

他嘴角上揚:“現在又像抱樹的狗熊，不錯不錯，有點裝動物的潛質。”

她別過頭，懷里依舊抱著他的胳膊，不必抬手了，不必踮腳了，也不害怕車里隨便一顛，自己摔得丑態百出了。

而且，微微一昂頭，就能看到深愛多年的少年，怎么就覺得這么爽呢？

多抱會兒，車子不要顛，也不要停，別到站，不下車。

怕什么來什么，許竊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江也勾勾唇，垂眼看許竊。

小小的姑娘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胳膊，一臉認真。

乖巧的樣子讓他忍不住笑。

聽到笑聲，許竊有些懵圈，抬頭一看，揚唇，想問他笑什么。

車子不穩，猛然顛簸了一下。

恰巧許竊抬頭，一下親在他的下巴上，一點都不巧，她的身高，也只能碰到下巴。

江也來不及細想，第一反應是緊緊拖住她的腰，不讓她跌倒。

許竊還沒從親了江也的愉悅中醒來，覺察到有人環住了自己的眼神，不用想，就知道是江也，她眨眨眼，長睫微顫，臉泛紅，一手抱手臂，一手拉著他棉服衣角。

江也低頭繞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想起了下巴處的溫熱，忍不住勾唇:“你剛才親我了？”

許竊別過頭，耳尖泛紅，抬手捂他的嘴，她沒想到這個家伙這樣直接，公車啊，人群巔峰時期啊，是說這個的時候？

江也面上帶著淡笑，唇角微揚，挑了挑眉毛，抬手將她的手拿開。

“許竊，下次想親直接說。”

他靠近她，眼中帶著光:“不過你還小，就當練手，以后慢慢就適應了。”

他說得無比自然，宛如自己是個老司機，開車開得不轉彎。

許竊瞥了他一眼，成功捕捉重點:“所以呢？你很熟練嗎？”

江也一臉認真:“你要試試嗎？”

她眨眨眼，懵到不行，微張的嘴角下意識閉攏，捂嘴，搖頭:“不不不，我開玩笑的。”

江也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江也的毒舌，是她上輩子從未觸及到的。

上輩子，江也冷漠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這輩子，他依舊如此，唯獨是所有的真性情，全部暴露在她面前，毒舌，懦弱，憂傷以及恐懼。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不懂愛，不想愛，不該愛的人。

只有許竊知道，他怕黑，他怕生人，他性子淡，他性格冷，沒人給予他真心，沒人問過他想要什么，全部的善良，他只留給了自己。

她不知該高興還是生氣。

因為和所有人比，她在江也心中，似乎有著獨特的存在。

是因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還是愛和感動，舉案齊眉？

她嘆了口氣，和江也并肩。

剛走上臺階，還未抬頭，就聽見江也略帶冷冽的聲音:“許竊，你爸媽。”

她昂頭一看，果不其然，離他們不到十米。

大約是聽到江也的聲音，蘇荷朝兩人招手:“江也，快過來。”

聽著自己被忽視，來自母親的叫喚，許竊心都涼了。

啥情況，她個大活人擱這兒站著，還真就沒看見了？

她邊靠近邊眨眼，試圖引起蘇荷的注意，誰知蘇荷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不重，聲音卻兇:“你這個丫頭，眨什么眨。”

她無話可說了，唯獨是身旁的江也盯著蘇荷看了許久，才開口:“蘇姨，許叔。”

“你們這是往哪兒去啊？放學還不回家。”

許竊拉緊書包帶子，沒好氣嘟囔:“你們不也一樣，下了班不回家，跑這兒來瞎晃。”

蘇荷許林生轉頭，同時開口:“問你了嗎？我們問的是江也。”

她舉舉手:“成成成，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