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十幾分鐘的路程，這一次，兩人用了半個小時，江也的兩根小腿，差點蹬斷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錯了。

單車之行固然美好，可浪漫歸浪漫，出人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掃了眼許竊藏于寬松校服褲里的小瘦腿，他只覺好奇，看著挺瘦，為什么這么重？還是小時候好，一個不爽拎著后衣領就往門外送。

現在不行了，男女有別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放開單車，蹲下，掀起許竊的校服褲子，仔細查看，還用單手握了握。

剛好，只差一點點。

挺瘦啊，怎么就這么重，他在想是不是應該把單車藏起來，還自己雙腿的自由。

一抬頭，就看到許竊一臉驚慌望著自己的頭頂，顫聲問:“怎么了？”

他搖頭:“偵查完畢，不是你的問題。”

許竊沒聽懂，他也懶得解釋，把車推進倉庫，回了家。

黑沉沉的屋里，只留了書桌上的一盞臺燈。

江也坐在書桌前，摸出了包里的白色水杯，看了眼瓶蓋，再看了眼瓶口，唇角勾起，下了樓，進了廚房。

倒下滿滿一杯水，剛回頭，就看到做飯的徐姨從客廳走過，又折返回來:“小少爺，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江也點頭，轉身往樓上走去。

依舊是那盞臺燈，依舊是那方書桌，依舊是那個少年。

他低著頭，長睫微垂，盯著杯中的清水看得入神，半餉，忍不住勾唇一笑，搖了搖，喝了口，然后換個方向，再喝一口，再換，再喝，直至每個區域，都喝過一次，才停下傻笑。

第一次覺得，白開水這么甜。

這夜的江也，覺得徐姨說的對，晚上喝水果然不好。

可他沒有腸胃難受，只是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

夢里，一個穿著太陽裙的女孩從遠處跑來，撲了他滿懷，他笑著低頭，伸手揉了揉女孩的碎發。

看不清女孩的臉，他只知她在笑，這場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清醒時，不過是女孩溫柔的喚了他一聲江也。

他被嚇醒了，怕的不是夢，也不是那聲江也。

而且女孩的聲音，無論他怎么想，都覺得像許竊。

這真是個糟糕的夢。

靠在床頭，閉眼思索了許久才起身進了浴室，洗個澡換了身衣服。

他不了解，也不懂。

方才得夢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是在想許竊嗎？不可能，黃毛丫頭，小小屁孩，絕不可能。

可是夢里，女孩的聲音清脆悅耳，女孩的發烏黑柔順，他抬手撩了撩額前的頭發，罷了，不能再想了，再想今晚就不用睡了。

嘆了口氣，閉眼，數羊吧。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啊六只羊，七個許竊八個許竊九個許竊。

“操。”

他罵了人生中第一個除了滾或者滾遠點之外的臟話。

越數越睡不著，越數越忘不了方才的夢，越數越想許竊，他摸了摸自己的唇。

親吻，是什么感覺？

真的和夢里一樣，心跳加速，柔軟香甜嗎？

他和許竊親過一次的。

六歲那年的草坪，也不知自己是發了什么瘋，本該憤怒和委屈的，誰知一抬頭，就瞥見姑娘肉嘟嘟的臉，可憐巴巴的模樣，惹得他情不自禁。

沒有經驗，一低頭，就直接撞上了，不算親吻吧，頂多是撞了兩下門牙。

還有點痛，不過啊，畢生難忘。

經過昨夜摸了一次江也的手機，許竊越發猖狂了。

她窮，買不起，可江也有錢啊，第一次覺得，漫漫人生路，就該拼命追江也，追上了，就相當于勾搭上一個暴發戶，少奮斗十年的道理，她再清楚明白。

一臉討好看著江也，白嫩嫩的小手一伸，微笑:“江大爺?！?

身旁的江大爺翹著二郎腿，望著她滿意點頭，摸了摸包，把手機拍在她掌心:“拿去耍?！?

“謝主隆恩。”

江也擺手:“跪安吧?！?

“喳?！?

她捏著江也的新手機，心里一陣激動，要知道重生十年來，她可是想手機想得快要瘋了。

沒電腦，沒手機，只有丟手絹和跳皮筋的童年，太悲哀，她想哭。

打開相機功能，啪啪啪，拍下一堆照片，江也手機里，她的自拍不下百張，今天一整天的效果，太過神奇，江也不敢想。

抬手拍了拍江也的肩膀，他抬頭，一臉茫然看鏡頭，相機里的少年長相清秀，氣質出眾，就是表情，有幾分不耐煩。

許竊比了個剪刀手，撞了撞江也:“請你像我這樣做。”

沒法，江也照做了。

她又嘟了嘟嘴，剪刀手并未放下:“這樣來一張?！?

“……”

忍住怨氣，江也依舊照做了，然后，她伸出一只手，手心貼在自己臉頰，望著鏡頭嘟嘴:“還有這樣?！?

他拒絕入鏡，方才的傻動作停止了，高冷回歸，冷眼看許竊:“你以為自己是朵花嗎？”

“我本來就是祖國的花朵，未來的帶頭人?！?

江也瞥了她一眼:“你頂多就一老幫菜?！?

“……”

許竊沒了繼續玩手機的興趣，息屏，扔進他包里，碎吧屏幕，破吧手機，讓江也，回歸平凡吧。

江也又有話要說了:“人小，脾氣倒挺大?！?

她無奈撇嘴，趴在桌上盯著他不說話。

他換了個手拿筆，索性不練字了，另外一只手，大掌蓋住她的臉:“別盯著我看，小心長針眼。”

她拉下他:“你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江也沒話說了，很好，一句話讓他成為小丑，許竊好樣的。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說許竊不成反被懟。

鑒于唐鳴的提議，江也那輛自行車換班騎。

他和沈笑笑坐一天，許竊江也坐一天，如此交換，許竊沒意見，江也也一樣，別搞到最后又四個人一起回家就好。

根本就不像回家，活脫脫像搞革命，鬼子進村，一群不成熟的孩子。

這天他和許竊步行。

僅用了十幾分鐘，不知為何，他竟覺得其實騎單車也挺好，慢悠悠的，靠得還近，聽著彼此心跳聲，吹著清涼的晚風，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