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一鬧，周念大概真被嚇到，行為舉止算是有所改變，唯獨是待江也的態度，和往常大不相同。

多數時和好友竊竊私語，江也在場。

無非是他沒小指，還是個死了媽的人，肯定人品有問題，遭人報復。

江也覺得好笑，五六歲的年紀，他能遭什么報復？不過是他那個沒有感情的爹，一心一意，只為社會，絲毫不顧及家和親人。

是要如何才肯回頭？

要爺爺和他都死了，才知道工作不重要，家庭重要嗎？

太晚了，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也沒命原諒他。

周念在本班沒多少朋友，她針對江也，同班人看得明白，試問，誰愿意和這樣一個人深交？

說人壞話，拿人東西，愛慕虛榮好面子，四處傳播流言。

江也沒被她的話擾亂心神，倒是班里人，從他進教室那一刻，指指點點就沒停過。

頗顯無奈，一定又是身旁這位“花蝴蝶”說了什么。

這時九月份，晌午的天還算熱，教室的電扇嗡嗡在轉，江也側目看了眼走廊，有人在外面說說笑笑。

這個點，許竊會在干嘛？

應該趴在桌上睡覺吧，真怕她流口水，這個蠢豬。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笑了。

“誰是江也？”

有人在叫他，顯然不是他們班的，他微微昂頭，便能看清教室門口站了不少人，穿著黑色外套，模樣一看就不是好人。

鑒于來人態度不好，他懶得回答。

前排的一個女生縮在位置上，見江也一副云清風淡的模樣，以為認識，就隨手一指。

“第三排。”

一群人浩浩蕩蕩過來了。

帶頭人眉目很兇，典型的肌肉男，身后大約是小弟，多數唯唯諾諾的。

“聽說你喜歡周念？”

聽到這個名字，江也眉頭一皺，瞥了眼身旁的桌子。

指了指那根別有深意的三八線:“不喜歡。”

班里人被這架勢嚇到，有人小聲議論，一字不落入了江也的耳中。

來人叫陳宇，初三的大哥，喜歡周念，經常以周念男朋友自居。

周念所傳的謠言輕而易舉被他得知，總有人說，初一有個小屁孩，長得不錯，死死糾纏周念不放，周念煩他，他就欲情故縱。

聽完這話，江也勾唇一笑，一手摸起桌上的黑水筆，模樣懶散又冷漠。

陳宇推了他一把:“聽說你媽是被人強奸死的？你還被砍了小指？不錯的兄弟，年紀小，經歷到不少。”

江也這樣的態度，惹得他很沒面子，想起周念哭哭啼啼告訴他這事，他沒理由不說出來扳回一局。

誰知江也聽完笑得更歡了，唯獨是握筆的手暗暗發力，他抬手揉了揉碎發，才想起自己剪了頭。

昔日可以用來遮擋情緒的長發沒了，他沒理由傷心難過。

他上傾了身子，靠近陳宇，勾起嘴角邪笑，聲音低沉又冷冽:“你想試試？要我幫你嗎？”

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一如他的眼，沒有生氣，沒有色彩，像個呆板無神的玩偶，冷眼看你，惹得后背發涼。

陳宇往后一退，將桌上的書往他臉上一扔，好巧不巧打在嘴角，直接紅了一塊，在淌血。

“試你媽！”

罵完，他沒理由繼續呆下去，江也，沒有傳聞中那么好惹，看起來冷冷冰冰，心底，卻有股強大的力量。

他帶人出門，路過窗戶時，一大疊書迎面而來，狠狠砸在他頭上以及上身，后方的跟班們，無一例外有幸躲過。

江也翹起二郎腿，黑水筆在手指間轉動，面上帶著淡笑，滿意點頭，聽著窗外一行人的咒罵聲。

心情，從未像今天這樣好。

直到鈴聲響起，周念才進教室，路過走廊看到撒了一地的書，心里只道又有人被欺負了。

誰知道回了座位，她那個書呆子同桌，抬眸笑著看她。

江也生得好，不笑時好看，笑起來更好看。

就如現在，她愣了愣，也回應一抹笑。

再看桌上，自己擺得端端正正的書一本都沒了。

她沙啞著聲音喊:“誰把我的書拿走了？”

中午是午睡時間，鮮少有老師進教室，就如現在，給了周念發瘋的機會。

江也懶散抬眸，黑水筆在指尖運轉自如，他微微抬手，指了指窗外，聲音低沉又溫柔:“你的書。”

周念沒時間計較，趕忙去走廊抱書，誰知剛低頭收拾，一個玻璃杯，剛好落入她的腳邊，被砸了個粉碎。

她往后一退，抬頭看著江也，氣急敗壞大吼:“江也，你發什么瘋？”

江也只笑不開口。

起身拿了掃把和鏟子，走向門外，一個不落掃完，抬頭看她，薄唇輕啟:“真遺憾，打偏了。”

“不然，你就得死在這兒了。”

江也面無表情的模樣惹得她后背發涼，一抬頭，就能看到班里人饒有興趣隔窗看他們，本想反駁的話，被阻攔在嘴邊，悶頭收拾課本，往教室去。

江也早已掃好玻璃渣，靜靜坐在位置上，順著陽光，他清秀的面龐像是渡了一層金光。

此時的他，真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可她早已明白，這個人，是個魔鬼，恐怖又可怕。

低頭一看，椅子被踩出了腳印，她知道不是江也的，他不會干這種幼稚的事，大約是陳宇。

蠢東西。

罵了句傻逼，她拿紙要擦，其他人要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要么抬頭看兩人，時不時附和兩句。

有人小聲問:“江也真沒小指啊？”

“看他那反應肯定啊，真嚇人。”

江也沒多大反應，也不理睬，說吧說吧，他早就習慣了。

剛想伸伸懶腰，放松一下，誰知前排，有人敲桌，一般會這樣做的，都是老師重點關愛，格外重視的人。

他抬眸一看，中間組第一排的沈笑笑，拿著語文課本在拍桌子。

嘈雜的教室響起刺耳的拍桌聲，而后是女孩清脆又干凈的聲音:“都安靜點，從現在開始記名字，還有周念，快點回到位置上坐好，別人坐著你站著不覺得尷尬嗎？”

周念臉色一變，趕緊坐好。

再抬頭時，沈笑笑對著江也，比了OK的手勢，笑得溫和。

江也點頭，也回了她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