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疲憊與痛楚
- 梟鼠
- 天與地卑
- 2107字
- 2019-09-24 23:22:32
矮人權杖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插進那顆半機械鼠首的嘴里,將發出的微弱聲響徹底瓦解作尖銳的噪音與嗡鳴。
這張和桑納一模一樣的金屬鼠臉在粗暴的擊打下徹底扭曲、破裂,下顎脫落開來,飛濺出許多不知名的液體。
但這一次,不是次元石萃取液的碧綠,而是血的猩紅色,混雜著一些其他的雜色。
他明白,只有這樣,才能讓面前這個惡心的家伙感到真正的痛楚。
蒂梵拔起沾滿鼠血的權杖,高高舉過頭頂,而后在最高處揮落,把全身的力氣傾注在砸擊當中,最后與那張令人憎惡的面孔來了個親密接觸。
“啪——”的一聲悶響,大面積的金屬拼接皮膚徹底凹陷、脫落,裸露出粉紅色的血肉與肌腱。
他嘶吼著,不顧一切地一下又一下掄動著爪子里的權杖,讓積蓄已久的情緒和沖動徹底釋放。
最終,在不知多少下敲擊后,那個半機械鼠首徹底塌陷下去,完全喪失了原有的模樣,而先前閃爍發光的紅色瞳孔也終于熄滅了光芒。
蒂梵氣喘吁吁,拋開爪子中的矮人權杖。
雖然剛才自己釋法誤打誤撞激活權杖中的符文,但這僅僅是巧合而已。
有的巧合,發生的時候很及時,結束的時候,卻往往突變為厄運。
更何況,拿著矮人符文武器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鼠人。
權杖中的矮人符文迅速對侵入的鼠人法術能量產生了強烈的排斥效應:不僅僅權杖的下半部分徹底燒毀了,自己釋法的右爪也直接暴露在符能沖擊下,外側的皮膚像是燒傷萎縮了一般,呈現出大片的焦黑。
在沖上大腦的血液盡數回流后,那種剜心的痛感才會悉數浮現,給本就疲憊無比的神經來一個致命打擊。
該死……好痛!好痛!
松開權杖后,蒂梵的右爪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來,那是一種由內至外的強烈灼燒感,似乎有無數嚙齒正在自己體內瘋狂啃噬著每一寸可以下嘴的血肉。
他用左爪捂住有些焦黑、枯萎的右臂,想要竭力抑制疼痛,但一股瞬間的脫力感襲上心頭,讓他差點栽倒在提蘭尼冦的尸骸前。
在自己的面前,手臂上的肌肉正如被戳破的泡沫般迅速消散,像是萎縮了一般,迅速恢復到了最初的水平。
蒂梵哀嚎著跪倒在尸堆上,他用爪子搭著提蘭尼冦凹陷的胸膛,想努力站起來。
可現在似乎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一個無形的旋渦抽干,一股凌駕于理智,甚至超乎本能的力量,迅速接管了自己的身體。
更吊詭的是,這個“旋渦”,似乎還正好不偏不倚,就在自己的身體里,就在胸膛的正中央。
他沒有注意到,那個曾經閃爍的綠色光點又一次出現在了皮膚之下。
該死!該死!現在還不是時候!
蒂梵眼前一黑,徹底栽倒在地。
…………
黑暗中的光影撲朔迷離,忽近忽遠,在知覺與意識的邊際勾勒出一道道重疊又幻滅的軌跡。
蒂梵無法形容自己此刻處在何種狀態之下,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唯一能夠感受到的,除自我的意識外,別無其他。
像是靈魂被從軀殼里抽離出來,而后囚禁于這方不知邊際的黑暗環境里。
一切都是輕飄飄的,一切試探都得不到反饋,聽覺、嗅覺、觸覺都被同時剝奪,留給他自己的,就真的只是“自己”而已。
準確地說,他只剩下視覺。但自己在看的,卻似乎完全與自己無關。
他努力感知著周遭的一切,想要“起身”,但卻在一股神秘力量的支配下,直接懸浮了起來,在無垠的黑暗中逡巡。
周遭的光影飛速于身旁掠過,他想要努力辨識其中每一處細節,但得到的反饋卻只有大片模糊的光斑,以及糅合在一起的斑斕色澤。
不知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那股神秘力量似乎在萬千光影中挑選了一束,在此突兀停頓。
他終于看清了眼前的環境。
一種無邊的驚恐如潮水般瞬間襲上心頭。
蒂梵想要掙脫,想要掉頭,但視野卻被固定得死死的,強迫著他審視著面前的一切。
他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一個他記憶里再真實不過的地方,是他曾到過的地方。
這是鐘樓地下的那方石室,那方由整座次元鈦礦掏空鑿成的石室。
而自己的前方,在黑暗中延伸著向上的,正是自己曾走過的次元長階。
那種迷醉、滌蕩而又攝人魂魄的感覺,又一次襲上心頭,讓蒂梵幾乎窒息——可他現在,根本就連窒息的權利都沒有。
就在這時,蒂梵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光點,光點的中央,籠罩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一種極度詭異而復雜的感覺,像是緊勒進心臟的藤蔓一般,緩緩攀上了蒂梵的意識。
他期待著,但又畏懼著,那個不斷放大、不斷清晰的綠色光點。
他想閉上眼睛,但卻似乎連眨眼都做不到。超越一切的神秘力量支配著一切的一切。
蒂梵終于看清了長階上的東西,在。
他看到了,沿著長階摸索而下的,另一個蒂梵。
準確地說,就是他自己。
而就在這時,視野的可及范圍忽然又發生了變化——他突然“低頭”,發現了陳舊的華麗錦緞,以及坐于石臺上的骷髏身軀。
而他正顫抖著,緩緩站起,像是要會見老友一樣。
但在蒂梵看來,更像是在重復一道重復無數遍的既定工序。
淡定,從容且熟稔。
…………
呼……呼……
蒂梵喘著粗氣,掙扎著從尸堆中爬起。
他不偏不倚,昏倒在了提蘭尼冦的尸首上。
而現在,冰涼的觸感不僅提醒他,這是【現實】。更關鍵的是,消耗的時間,已經不少了。
他無法形容那是怎樣一種窒息感。
就像是在即將溺死的邊緣又猛地被提出水面,但在還沒來得及用空氣填滿自己的肺之前,便又一次失足墜入水中。
疲憊與痛楚交相攻擊著本就已經脆弱不堪的神經,讓他幾欲再度昏厥。
該死!該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鐘樓底下的那個骷髏,就是自己?
還是說,自己見證了那具骷髏所見證的一切?
他一把推開面前提蘭尼冦的斷軀,搖晃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