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石灘祭禮(下)
- 梟鼠
- 天與地卑
- 2650字
- 2019-10-01 20:56:17
“起來,都起來!滾到一邊去!”考克狠狠踹了迪沃特一腳,揮了揮爪子,示意其他奴隸鼠挪開位置。
“X你……”迪沃特抬起那張沾滿泥垢的臉,但嘴里的臟話還沒說完整,就被身旁的奴隸鼠拖著往前方帶去。
在此刻,除了普雷格瘟疫僧外,幾乎所有鼠人都不想靠近這口名為“瘟疫痘釜”的巨鍋。
它散發(fā)出的神秘、詭異而駭人的氣息,太過濃烈了。并且,在痘釜上滋滋作響的那些不潔物質(zhì),一看就不是什么“藥材”。
在痘釜里燉煮的,十有八九,是無法想象的、更邪門的玩意。
“瘟疫……痘釜?”狡尾法圖爾斯見到這般景象,即便身為新晉的一族之長,也難以抑制心頭強烈的悸動。
他身旁的狡尾衛(wèi)也都呆滯地抬起頭,透過面甲的縫隙看向這個巨大無比的器皿。
從方才的憑空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制造出的駭人氛圍,都完完全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自己之前見到的其他氏族權(quán)貴,基本都是坐著鼠人抬轎,周圍還得跟上幾隊重甲護衛(wèi)。而堂堂瘟疫大祭司,人還未至,竟然先到了一口鍋?
雖然聽到了法圖爾斯發(fā)出的疑問和驚嘆,但瘟疫僧近侍考克并未作出回應,而是驅(qū)趕著這群作為“陪祭”的囚犯,來到瘟疫僧方陣的前方,排成了一隊。
石灘瞬間陷入了一陣可怕的寂靜。所有鼠人,都沒有吱聲,只隱約傳來迪沃特不合群的咒罵。
“啪嗒——”就在這時,一只鼠爪突兀地搭在了痘釜的邊緣上。
是位置判斷,是從內(nèi)至外。
在痘釜前方列陣的瘟疫僧們,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極有默契地又往兩旁散開了些許距離,把中間預留的道路變得更為寬敞了些。
緊接著,一顆鼠首緩緩浮現(xiàn)在了痘釜的上方。
那是一張蒼老而臃腫的面孔——除了五官之外的每一處部位,都布滿了痘印和疤痕。稀疏的淡灰色毛發(fā)堅強地在瘡疤遍布的皮膚上挺立,此刻,正有無數(shù)灰色的濃稠液體從他的臉上淌落。
最詭異的,便是他的瞳孔,不是一般鼠人的紅,而是完全萎縮下陷的兩個肉坑。
看到這,法圖爾斯才確認了這家伙的身份——瘟疫大祭司最突出的特征,便是由于長期接觸致命疫病而徹底失明的雙眼。
對,他是個瞎子,極度可怕的瞎子。
法圖爾斯傻了眼。這一切已經(jīng)完全超乎了他理智范圍內(nèi)一切可能的想象,瘟疫大祭司,竟然就呆在這口痘釜里。
所以……煮的東西,不是別的,就是普雷格·德特斐斯本尊。
“嘿嘿……你們好啊,詐齒……小玩意。”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在石灘上響起,像是憋了一大口痰,但卻又響亮無比。
這聲音似有魔力般,剛一響起,靜靜肅立的瘟疫僧們便沸騰了,發(fā)出鼠人獨有的呼喊:“普雷格,yes,yes!”
但另一邊,詐齒鼠人則是一片駭然。他們完全沒想到,普雷格的瘟疫大祭司,會濕淋淋地從痘釜里頭爬出來,像是沼澤里頭的水鬼,寂靜而可怖。
聽到“小玩意”的時候,按照法圖爾斯的脾性,早就該破口大罵,但他沒有,而是出奇般地克制,甚至微微垂下了頭。
這位,可是鼠人社會中一等一的大人物,放在普雷格氏族,也是僅次瘟疫領(lǐng)主之下的老家伙。對他來說,在場的所有鼠人,的確都是……小玩意。
“嘖,嘖!和那些可愛的小家伙呆久了,嘶,有點悶,有點悶!”德特斐斯用爪子一撐痘釜,整個身軀瞬間輕飄飄地騰升而起,懸停在空中,緊接著緩緩落在地面。
他身上被不知名的灰色黏液浸透,此刻,正沿著綠色長袍啪嗒啪嗒滴落在地。只見,每一滴黏液落在地上,都發(fā)出沸騰的滋滋聲響,仿佛在掙扎、抗拒,但最后徹底消失不見,留下一道黑色的枯萎印記。
而在他的右爪上,拎著一桿骷髏法杖。杖上鑲嵌著一顆顆次元石,盤旋著向頂端延伸而去。高立于頂端的頭骨,似乎屬于某種猛獸,雖然已全然喪失了原有的面目,但仍然可見先前的猙獰。
德特斐斯的腰間,和隊伍中那幾個瘟疫僧一樣,用鎖鏈系著一本破爛的書冊。封面磨損得要更為厲害,更是厚得驚人。雖然他身上已經(jīng)徹底濕透,但這本書如有魔力般,完全不懼浸泡,仍維持著原有的模樣。
瘟疫大祭司落地后,先是打量了一下兩側(cè)挺立得筆直的瘟疫僧,然后才把目光對準面前的法圖爾斯。
“詐齒族長,嘶,我來得倉促,倉促!桀桀,希望你,還有耐心……”他說著,用右手的骷髏法杖敲了敲地面,杖桿上的次元石瞬間爆閃起一陣璀璨的綠光,瞬間把他的身軀吞沒在內(nèi)。
一剎那的時間,他身上的灰色黏液便被綠光裹挾著,從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里抽離而出,最后聚合在一起,像是一條巨大的灰蠕蟲般,落入了痘釜里。
“沒有,沒有!尊貴的瘟疫大祭司,能親自,親自前來!是對整個詐齒氏族的恩賜,恩賜!”法圖爾斯臉上迅速掛上了微笑,但他內(nèi)心,還是好好問候了一番這個慢條斯理的老祭司,他打心底就鄙視這幫操使法術(shù)的家伙。
他沖身旁的狡尾衛(wèi)使了個眼神,對方立馬心領(lǐng)神會,推著一旁捆著蒂梵的囚車往前頭駛?cè)ァ?
法圖爾斯也立馬搖晃著自己串滿銅環(huán)的尾巴,叮當叮當?shù)馗松先ァ?
囚車在瘟疫大祭司的面前停了下來,法圖爾斯搶先一步,站到了囚車前,對上了拄著法杖的老祭司。
看著那張千瘡百孔的臉上兩個深陷的肉坑,法圖爾斯總感覺有些陰森:雖然這個家伙明明看不見,但卻好像總能察覺到他的一舉一動。
沒有什么比被一個瞎子看透的感覺更糟糕的了。
“尊敬的大祭司,我們之前,不是說好,說好了,嘶!這個異端玩意的價錢……”法圖爾斯側(cè)臉打量了一下囚車里的蒂梵,他渾身是血,仍處于昏迷之中,“今天,您把該帶的東西,嘶,帶來了嗎?”
德特斐斯似乎透過那雙瞎眼看到了前方的囚車,他沒有回應詐齒族長的要求,而是又一次把他晾在原地,自己慢悠悠地走上前來。
“祭司,我們說好的,詐齒氏族的利爪,不是沒有原則,原則的!”法圖爾斯橫在德特斐斯身前,想阻止他靠近囚車,但卻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攔在外。
德特斐斯爪中的骷髏權(quán)杖泛起了碧綠的光芒。
旁邊的狡尾衛(wèi)見族長遭受侵犯,頓時喉頭發(fā)出低嘶,抽出了帶著倒刺的長鞭。
“我說……”德特斐斯的聲音突然放大,“小玩意們,嘶,你們最好,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他用力一拄法杖,身周猛然升起一片灰黃色的光幕,像是云霧般將囚車與自己籠罩在內(nèi)。
法圖爾斯很快察覺到了這光幕的不對勁,揮爪示意狡尾衛(wèi)退開。
但幾乎才過了一秒鐘,光幕便散了開來。
“詐齒族長,你要的東西,我?guī)砹恕!钡绿仂乘沟纳碛熬従徃‖F(xiàn),而囚車內(nèi)的蒂梵,此刻卻鬼魅般懸浮在了空中,“這家伙,交給我來料理,桀桀……”
他伸出空著的左爪輕輕一擺,后方的瘟疫僧迅速退散開來。在他們的身后,推來了十幾架板車,板車上方,載著滿滿的次元石。
法圖爾斯見狀,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他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笑意:“尊敬的大祭司,您還有什么要詐齒幫忙的,我一定出力,出力!”
“不用了,告訴你的族人,馬上開始。”法圖爾斯一揮法杖,自己和蒂梵便一齊騰空躍起。
“對了,對了,桀桀,叫那些小玩意,離遠點。”
“我的信徒們,備好陪祭,開始祭禮!”
伴隨著一聲尖嘯,瘟疫痘釜上方,陡然放射出刺眼的綠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