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整個夏天在我煩悶不安中過去了。京城剛剛進入秋高氣爽的季節，周末想約紅一起出去走走。

“滿，我在老家。媽媽突發腦溢血，等我回去再跟你聊吧。”

“好的，好的，照顧好阿姨，照顧好自己。”

沒有時間問她具體的情況，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回去的。只能暗暗在心里祈禱一切平安，距離上一個葬禮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實在不能想象馬上要承受再一次失去親人的打擊。

然而祈禱并沒有換來死神的慰藉，不到半個月，紅就回來了，盡管很快就十一了。原本她只想一個人靜靜，我卻還是不合時宜地去了電話。我只是想問問情況的，卻不想噩耗還是猝不及防地撲面而來。紅說人送到醫院已經不行了，晚上發病，身邊沒有人，昏迷的時間太長了，重癥監護室躺了一周，就那樣走了，沒有留下只言片語。辦好喪事她就回來了。忽然感覺自己的根沒有了，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爸爸去世的時候雖然很難過，可還有媽媽，覺得還有很多年可以回家。可如今一趟家都沒來得及回，卻再也回不去了。紅看起來很憔悴，雖然她說這次自己沒怎么勞累，可卻比上一次看起來更加憔悴。我無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她的心空了。我想起阿姨來京時候的情境，想起她瘦小的身影，想起她囑托我的話，無論如何那個時候我都無法想象如今的天人永隔。我只是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任由紅默默地坐在那里，發呆，發呆…….

血緣和養育，終究還是多年的陪伴烙印更深。

還有三天就小長假了，我好想說請假吧，卻無法說出口。也許有點事做終究會好一些。

早上剛到公司，紅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她不說有什么事，只是讓我趕快過去。安排好手頭的事，馬上過去。

推開紅辦公室門，她呆坐在那里，愈發地恍惚。

“怎么了？”

她抬手指了指攤在桌面上的快遞。幾頁手寫的信，還有一些照片。我抓起照片看了看，是我、紅還有波去年十一時候隨手拍的幾張。信的內容如下：

紅、滿：

你們好，想來想去還是坐在這里寫下這封信。或許人活著太孤獨而又無法承擔這份孤獨吧。

提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那就說說我的近況吧。很不好，我不想粉飾太平，沒有意義。七月十一號，那是我的災難，爸媽還有孩子就那樣離我而去了。車禍，很嚴重，當場死亡。從那天開始到現在，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的。什么賠償我都不想要，有什么意義。三條人命，就這樣煙消云散了。我的靈魂仿佛也被抽走了一般，葬禮都是姐姐幫忙安排的。而我，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了。

有時候我想，死了算了，可又很害怕。害怕什么，我也不知道。好像一個怪圈困住了我，出不去，也不想出去。這兩年多仿佛一個夢，就這樣沒有了。

原諒我現在無法安慰紅失去父親的痛，原諒我。我只是太累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么時候。我非常害怕自己邁出內心渴望的那一步，如果有一天，你們聯系不上我了，在這個世上只有你們知道我在哪里。

店已經關了，所有的東西我都留給了姐姐。

如果有一天，我出現在你們面前，那是個奇跡，鳳凰涅槃。

如果沒有那一天，至少有人知道我在哪里，于我也是一種安慰。

再見了！

摯友：波

9月15日

這是在紅回老家時候郵來的了，一種不祥的感覺縈繞心頭，我的手不由地顫抖著。拿出手機，撥打他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已經走了。”

紅的話讓我大腦一片空白，不，不會的，波不會做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