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姥姥的悲傷
- 云飛夕陽卷煙霞
- 云卷夕陽
- 1988字
- 2019-09-16 12:45:01
二十七、姥姥的悲傷
云兒簡單回憶了下和媽媽單獨在一起的一年,一年后就一起搬回了市里的家。不知道她不在姥姥身邊的一年,姥姥是怎么過的。去夢里看看吧,看看自己有多么的“狼心狗肺”吧。以前總聽得有人對自己說“外甥狗,外甥狗,吃完就走。”現在明白了,是很多人在對著自己為姥姥抱不平。姥姥不讓人這樣說,可小云兒去姥姥家真的是“吃完就走”啊。
夜涼如水,云兒最近很頭疼。夜夜入夢,仿似又過了一遍人生。以前曾經忽略的、不曾在意的,如今歷歷在目。就像黑夜里關著燈,一個人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經過的一輛輛汽車,看著車頭大燈透過窗戶護欄,照映在墻上,那斑駁的變換的光影,像是在白墻上演繹的皮影戲,光怪陸離,眼花繚亂。似乎是人生的一幕幕剪影,變幻出一出出悲歡離合,令人神思寂寂,落寞寥寥。那一道道光束刺在了眼里,刺激了神經,刺痛了心底。
1986年8月,小云兒離開了姥姥家。把小云兒當作精神寄托的姥姥開啟了每天干完活就出門,要不串門,要不逛街,要不打葉子牌的生活。然而不出一個星期,姥姥的葉子牌就再也不打了,打著打著不是少牌就是忘出牌,天天輸錢。串門子嘮嗑,聊來聊去,每句話都是小云兒,說著說著淚就下來了,想念如絲纏繞,像勒住人脖子的繩套,怎么都擺不脫。
姥姥病了,躺在炕上整日的起不來身子。
姥姥的偏頭疼犯了,劃一根火柴,扔進拇指和食指圈起來口徑大小的瓷拔火罐里,快速按向額頭,躺在枕頭上,全身蜷在一起,縮得大蝦米一樣,頭疼得眼睛都睜不開,眉頭和額頭都皺在一起,低低哀吟。直到整個額頭包括太陽穴都拔滿了黑黑的圓坨印,仍不見好。偏頭痛厲害了,還會一個鼻孔嘩啦啦的流血,止都止不住。
大舅、大舅媽、二舅、二舅媽來了,來看自己的老母親。這次病得厲害,兩家輪流的照顧,輪流的做飯。二姨和二姨夫也來了,說著勸慰的話,讓姥姥不要擔心小云兒。從小哄到大的心肝不見了,怎么可能不擔心呢?二姨帶著孩子留下來陪著姥姥,讓三歲的大女兒轉移她的注意力,哄她開心,一邊聊天一邊開導她:“六歲的孩子懂什么?六歲的孩子又記得什么?咱六歲時候的事能記得嗎?人家是回了自己爸爸媽媽身邊了,你擔心個什么勁呢?擔心就能讓孩子不受制?何況,她爸爸打來電話了,說孩子胖了,白了,臉蛋紅撲撲的了。吃的好,睡的好,上學環境也好,有啥可擔心的?”
姥姥躺在炕上,無聲無息,不言不語。二姨越說越起勁,想著老母親真真自尋煩惱,神情不覺流露無奈。姥姥也知自己心焦無濟于事,偷偷擦掉眼淚無奈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孩子從小就聽話,讓干啥干啥。那么好的孩子一定不會受制。就是忽然走了,也不回來看看,誰不想啊,想得厲害。晚上睡不著覺,剛一睡著就夢見小云兒挨打了,嚇得我就醒了,整晚睡不安穩。你說的我都明白,孩子這是剛走了不習慣,以后慢慢就好了。過幾天放了秋假,估計就來看我了,孩子估計也想我呢。”
二姨見老母親終于說出話來,提著的心才放下。“你不好好養著自己的身體,等小云云兒來看你的時候,病歪歪的躺在炕上,小云云兒不難過嗎?孩子要是問起來,你咋說呀?讓孩子怎么想呢?你得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小云云兒就來啦。”
這句話終于打動了姥姥,她努力的調整自己,努力的讓身體好起來。一個月過去了,姥姥在炕上躺了一個月,瘦的身上只剩一把骨頭。在終于能自己給姥爺做飯的時候,一只最靠外的磨牙掉了,滿頭黑發也變成了花白色。想念如斯,無法控制,終究折磨了自己的身體。
這里四季分明,秋冬季的時間格外長。早早地,樹上的葉子就開始變黃。姥姥開始數著日子盼著秋假的到來,盼著小云兒的到來。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家里留著小云兒最愛吃的甜嫩玉米,小籽玉米收完了,又開始留中籽玉米,中籽玉米黃完了,又開始留大籽玉米。最后,大籽玉米都被秋風催干了,也沒等到小云兒。打了電話說來不了了,時間太短,小云兒在補課,等放了寒假再來吧。
等待。等待。
放寒假了,打電話又問過了,說離過年沒幾天了,等過年一起過來吧。
等待。等待。
在等待中姥姥悄悄的抹淚,在等待中姥姥計算著日子,在等待中做著好吃的。終于等到過年了,爸爸說今年大年三十不去姥姥家了,要和新媽媽一起過新年,大年初一要全家一起包餃子。大年初二也去不了了,要去新姥姥家,住一宿才回家。大年初四,終于出發要去姥姥家了。吃過早飯,媽媽把小云兒打扮一新,蹲下身子抱著小云兒眼淚汪汪得哭,說會想她,舍不得她走。小云兒本來聽說去姥姥家正興奮著,看著媽媽哭得傷心,手足無措,也跟著哭起來。最后在和媽媽手拉手、哭離哭別中坐上了大哥的自行車。大哥騎著一輛,二哥騎著一輛,父親不被允許去。騎出了好遠,小云兒仍然在啜泣,大哥心煩意亂:“你以為你是去哪里?回姥姥家你都哭!”
小云兒也不知道為什么哭啊,長期在媽媽的威望下過活,媽媽已經是生活的全部,媽媽已經是學習的偶像,當然是媽媽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啊。但是大哥一吼她,她也在納悶:我為什么會哭呢。不是去看姥姥嗎?不過很快,年幼的她就把這一切都拋到腦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