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另一個對手？

長老此言一出，不止楚河，一旁的洛詩也愣住了。

“長老！”洛詩急急道，“比武大會慣例，同一個弟子不能連續戰斗兩場！楚河師兄他剛打完一場，還受了傷，怎么能——”

“洛詩！”長老瞪了洛詩一眼，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楚河，“門派自有門派的安排……”

“可是！”洛詩跺了跺腳，還欲再說。

楚河輕輕舉起手，打斷了洛詩的話語。

“既然門派是這么安排的，那就這樣吧?！背拥氐?，又重新把龍淵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一個也好，兩個也罷，勝，或者敗，楚河都無所謂?！?

洛詩咬著嘴唇，盯著楚河看了好久，這才一步一回頭地走下了比武臺。

“楚河，進行下一場之前，你需要短暫休息一下嗎？”長老看向楚河，漠然問道。

“不需要，讓我的下一個對手出場吧?！背訐u了搖頭。

他感覺得到，自己剛才用普通武技硬吃了洛詩一記真元劍氣，雖然表面上無甚大礙，可體內的經脈氣息，早已亂作了一團。

無論是對于凡人武者還是馭使真元的修行人，這樣的傷勢，若非十幾天的調養，絕對不可能恢復，即便在這里打坐幾分鐘，也終不過是杯水車薪。

門派突然給自己安排了不合規矩的兩場連戰，楚河心知其中必有蹊蹺。

只不過，無論門派在打什么算盤，他都不想管。他心中想的，只是趕緊結束這夢魘一般的比武大會，趕緊回到南山宗的山門……

長老在大聲對觀眾們宣布著什么，但楚河聽不清楚。

是因為體內紊亂的氣息，已經阻礙了楚河的聽覺嗎？還是因為這位主持長老，在講話時刻意用真元屏蔽了楚河的聽力？

楚河不知道，也不想管。

他只聽到，觀眾們蜂鳴一般的議論聲，正從比武臺四周的每一個方向傳來；他只看到，南山宗的陣中，一位位師兄弟正惶恐地站起身來，神色驚訝又疑惑——

然后，一只黑影從南山宗陣中驟然躍起，猶如蒼鷹般從空中掠下，穩穩地落在了比武臺上。

于是，楚河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

一股噬人肌骨的冷氣，正從他的腳底升起，直到頭頂。

“小河，”落在比武臺上的中年男人，輕輕整理了一下飄逸的烏黑長發，朝著楚河微笑道，“今天，該檢查一下你練功的進度了。”

歐陽泓業，鴻山門南山宗宗主，同時，也是楚河的授業恩師。

“師父……為什么……”楚河怔怔地望著男人，喃喃問道。

“小河，因為什么，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歐陽泓業微笑答道，目光慈祥而和藹，一如往日。

楚河感覺自己的心臟顫抖了一下。

一剎那間，他明白了師父的用意。

他，楚河，是南山宗此次比武大會倚仗的大將，卻連半個真元法術都沒放出、不明不白地輸給了中州宗的洛詩……

這個人，他楚河也許丟得起，但他的師父歐陽泓業卻丟不起、他們南山宗更丟不起。

所以，師父便臨時安排了這場荒謬的師徒對決。

所以，師父要親自上場，一點點逼出楚河的最強實力，用事實向整個鴻山門宣告：南山宗楚河，依舊是三年前，那個無敵于年輕一輩的天才少年！

“師父，不要……”楚河低聲道，語氣已經近乎哀求。

歐陽泓業卻閉眼搖了搖頭，輕聲道：“小河，我不管你這兩年來，為什么絲毫沒有修習法術，也不管你為什么，要故意輸掉剛才那場——但是，這是三年一度的門派大比武，現在，為師請你拿出你的真本事……”

“師父，求你了……”楚河緊緊握著龍淵劍的劍柄，手指的關節，已經由于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河。這些年來，不管你怎么做，為師都相信你?！睔W陽泓業英俊的臉上，依舊是溫文爾雅的笑容，“這一次，請你聽為師的，好嗎？”

“可……”楚河張了張嘴，卻見歐陽泓業已經端起了架勢，顯然不愿再多言。

“小河，來吧?！睔W陽泓業笑道。

楚河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揮起長劍，便向自己的恩師刺了過去。

依舊是那一招「青冥閃」，依舊，不帶半點真元。

歐陽泓業風輕云淡地一揮手，楚河，連帶著手中的龍淵劍，立刻被磅礴的真元之力掀飛了出去，甚至沒能接近歐陽泓業的身前。

“小河，即便你劍道已臻化境，可在為師這樣的修行者面前，只要不用真元，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睔W陽泓業看著楚河從地上爬起身，輕聲道，“你是一個修行者，不是一個凡人劍客，請你跟為師，用修行者的方式戰斗?！?

楚河緊握長劍，固執地搖了搖頭，又裹著劍光朝歐陽泓業沖了過去。

結果，他的「倚天斬」才剛擺出一個起手式，胸口就被歐陽泓業的真元擊中，整個人又一次倒飛出去幾米。

“小河！”即便是生性淡泊的歐陽泓業，此時話語中也帶上了一絲怒氣，“你只用劍技、不用真元，算什么修行人？難道整整十二年，為師都白教你了？”

楚河提著長劍大吼一聲，蹂身再上，又一次毫無懸念地被歐陽泓業掀翻在地。

“小河！拿出你的真元！”歐陽泓業終于被徒弟的屢教不改激怒了，高聲道，“為師不是你的洛詩師妹，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如果再不用真元還擊，那就死在為師的手下罷！”

歐陽泓業說完，隨即縱身躍起，一雙肉掌從空中向楚河壓了過去！

他這雙掌一出，一陣狂亂的暴風，隨即以比武場為中心爆發開來，空氣中更隱隱有風雷之音、隆隆作響！

臺下的觀眾們全都大驚失色：歐陽泓業這一招驚天地、泣鬼神的「巽天無極手」，即便是拿來對付頂尖修行人，也都綽綽有余，何況是用來攻擊修行界小字輩的楚河？

只要楚河不用真元進行應對，這位空前絕后的少年劍圣，無疑會在真元的碾壓之下，轉瞬之間化作齏粉！

“楚河，出招啊——！”歐陽泓業全身裹挾著風雷，在空中怒吼道。

“啊——！”楚河抬起頭，怒目長嘯，體內真元自丹田中升起，剎那之間運轉十二個周天，從龍淵劍上轟然射出！

見楚河終于用上了真元，歐陽泓業頓時臉現喜色。

可隨即，那抹喜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困惑和恐懼，以及，臉上映出的、赤紅的火光——

——從楚河劍上射出的，根本就不是修行人日夜積攢的靈氣真元，而是散發著無邊忿怒怨念、黑紅交雜的修羅烈焰！

就連楚河漆黑的眸子，此刻也已經化作一片瘋狂的火紅！兩縷耀眼的心火，自他眼中驀然騰起，狂亂而熾熱，使人想起終結萬物的紅蓮煉獄——

楚河張了張嘴，低沉的聲音，便帶著亙古傳來的無窮恨意，回蕩在廣場之上：

“死……吧……”

仿佛要燒盡滿天神佛的修羅怒焰，沿著楚河手中的「龍淵」劍盤旋而上，先是貪婪地噬盡了「巽天無極手」的真元之力，緊接著，便將滿臉驚恐、手足無措的歐陽泓業，徹底卷進了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