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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朝廷對質

  • 詡影
  • 熠小苣
  • 3297字
  • 2019-05-20 16:16:39

高大宏偉的頤天殿,在太陽的照耀下,金光閃閃,迤邐無比。

百米長階,百官朝拜,一朝為臣,一世忠心。

莊嚴的宮殿內,藤知凌身穿華貴的明黃色龍袍,胸前繡龍,昭示天子。頭戴冕旒,一串九珠,總共五串,是為“九五”。

冕旒遮映下的俊臉,神情嚴肅,鳳眸定定地望向殿外的青天,那里一切如常,悠悠漂浮著幾朵云彩,卻沒有天子期望看到的身影。

他眼里抹上一絲疑惑與不安,藏在寬大衣袖中的右手有意無意地,一遍遍轉動著指上的玉戒,似乎有些焦躁。

半晌,他將目光從遠處收回,沉重地閉上眼,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傳旨,上朝。”

下完口諭后,再一次睜開眼,面色換上一如平常的威嚴。

得令的太監答應了一聲,揣上一道圣旨,急步走到臺階頂處,清了清嗓子,打開圣旨,對著底下的文武百官,高聲宣道:

“才子嚴綏,腹有詩書;寒窗苦讀,學富五車。朕求賢若渴,惜其才華;故今特封為正級京尹,今日即任,隨百官上朝。欽此---”

宣旨聲落,一直靜站著,在階下等候上朝的眾官員有些嘩然,開始面面相顧,小聲議論。

“怎么,趙廷尉,你可知曉這嚴綏是何人,竟能得到皇上如此重視,擇上朝前的吉時封職于他?”

趙廷尉皺眉,搖了搖已發鬢灰白的腦袋,答道,“這,本官也不知情啊。許是皇上納賢心切,這嚴綏又著實才華過人,才一朝晉升罷。”

“哼,毛頭小子撿了個天大的好運罷了,不足為奇。我勸在場各位,想討好的,想巴結的,待幾年后看他還能否戴穩頭頂的烏紗帽再說吧!”江令尹大笑,并不把這道圣旨放在眼里。

人群中,一直微弓著腰,胡子花白的洛松左史大人,自宣旨后便不發一言。眼睛定定看著站在百官前列,臉色有些難看的云祿,眼中劃過一絲幽光,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

“尚書大人,聽聞你前幾日臥病在府,如今身體可安好?”

云祿一看是洛左史,微怔片刻,心下不解,卻是立馬掩飾,笑著與他作了個揖,答道,“多謝左史大人關心,本官已無大礙。”

看著與以往相比,突然收起棱角,變得謙遜有禮的云祿,洛松連忙笑了笑,“如此甚好,也不罔皇上對你的關照。”

云祿看著他走遠的背影,腦海中又想起那道突如其來的封召,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有些顫抖。

洛松的官齡較云祿長上幾年,為官一直兢兢業業,為人亦是清廉低調,從不刻意張揚,與那云祿正好截然相反。

多年來,習慣了阿諛奉承的云祿,從不把洛松放在眼里。什么官位禮節,他嗤笑;從前都是他盛氣凌人,哪像今天這般奇怪?

洛松緩步離去,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緒。

瞇成一條線的鼠眼看向遠處,嚴綏么,真是陰魂不散!

突然,百官身后的宮門處,嚴綏著一身墨綠朝官服,手持玉笏,頭戴烏紗,臉上的長疤依舊十分惹眼,卻是并不掩蓋他的自信沉穩。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紛紛回過頭看向他的百官,微微低下頭算是禮節,便緩步走入人群。

“呵,這便是新任京尹嚴綏吧,喲,怎得本官倒是不知,這斯文書生臉上怎會有如此丑陋的疤痕?”

這邊,云祿轉過身,笑看著他,陰陽怪氣地說道。

“這倒是啊。”“看,他臉上真的有一道疤。”一人帶頭,眾人又開始議論起來。

嚴綏看著那邊依舊笑看著他的云祿,想起葬身火海的情兒,掛市三日的父母的頭顱,眼神憤怒而顫抖,雙拳緊握。半晌,硬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穩著,此刻還不是他心亂的時候。

他平了心緒,剛欲開口。

“諸位大人,皇上下旨,即刻上朝。”站在一旁的妤影搶先一步開口道。

昨夜她心神不寧,幾乎是一夜未眠。卻并未察覺身上有何傷病,卻是心賭非常,腦中思緒不斷。

不知是皇宮的事,亦或是瀾楓山有事。

今日一早她便起了,簡單梳洗,趕來頤天殿。只是,往常上朝之日,都有卞狄和卞津兩兄弟在殿門守著,今日卻不見兩人蹤影。

她心下疑惑,抬眼時,卻看到坐在殿內的藤知凌正隔著冕旒,淺笑地看向她,遠遠地,薄唇輕啟,將聲音以真氣傳出,虛無縹緲,卻足以讓她聽得清晰。

她垂眼,深吸一口氣,連忙傳了上朝。

號鼓聲起,眾人手拿玉笏,低下頭,按等級高低,緩緩踏上臺階,依次進入大殿。

在嚴綏經過她身旁時,兩人互看了一眼,他朝她點點頭,微微一笑,輕聲說了句,“謝謝。”

她沒答話,微笑就算應了。

妤影從沒有樂善好施的習慣,在她看來,能讓她出手相助的人,必定有值得她這么去做的價值。

既然有價值,那所有的相助,便是他本就應得的。

待百官皆全數進入了大殿,她帶上面具,足下生風,朝尚書府飛去。

頤天殿內。

藤知凌垂手坐于高高的龍椅之上,俯瞰著底下跪倒的官員,當眼神看到云祿身上時,有些異色。

斂聲說道,“平身。”

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各官提起衣擺,紛紛站起身。

“眾位愛卿,今日可有事啟奏?”

藤知凌露出一抹淺笑,怕是多年來早就訓練出來的,哪怕出了什么岔子,也要不動聲色,一如往常。

官員們默默低著頭,皆沉默不語,于他們而言,這只是一次平常不過的上朝,早起的疲倦還存在,使勁撐著自己的眼皮讓自己打起精神。

一片沉默。

見無人啟奏,云祿也毫無要啟奏的模樣,只是兩手相互摸索著,眼神不定,似乎有些焦躁。

藤知凌繼續淺笑,眼眸淡淡地望了一眼天色,收回眼神。

“各位同僚皆無事啟奏,想來天下太平。這全靠皇上治國有方,洪福齊天,是我朝之福分!老臣在此恭賀陛下,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語畢,云祿掀起衣擺,就要再一次跪下。

“慢著!”一直不動聲色的嚴綏大聲說道,眾人朝他看去。

嚴綏沉著地從人群中走到大殿中央,望著云祿笑道,“尚書大人剛剛所說,天下太平,微臣以為實在是不可思議。身為皇上新封的京尹,在上任之前,微臣對尚書大人在京城中的作風倒是略有耳聞。臣今日就想問問大人,您說天下太平,何出此言呢?”

云祿斜著眼看著他,片刻后亦是以笑回應,“天下太平,當然是指社稷穩固,農收豐厚,百姓安康。”

“哦,百姓安康?”嚴綏輕笑道,“可微臣今日上朝時,一路走來,并未看見大人所言的安康,倒是人人怨聲載道,都埋怨著尚書府頻繁地征兵苛稅,害得許多人家都到流離失所之地。尚書大人所言,不是自相矛盾么?”

“流離失所,”藤知凌看向云祿,“云尚書,朕念你是兩朝元老,默許你管轄京城,如今你就是這樣答復朕?沒有朕的命令,你竟敢私自征兵收稅?”

“難不成云大人不滿只做一個尚書,已開始屯兵屯銀,心懷二心么?”洛松站在人群中,拖著蒼老的聲音質問云祿。

他向來看不慣云祿高調行事,不知收斂的作風,也曾經多次彈劾云祿蔑視皇威。

奈何每每先皇問責,云祿總是巧舌如簧地避過,總拿他沒辦法。只愿如今新皇登基,能一舉拉下這害群之馬。

其他官員聽到洛松的話,皆不敢出一言以復。大殿內一片令人心慌的沉寂,藤知凌看著云祿,好奇他下一步的舉動。

云祿走到殿中央,躬下腰,恭敬地說道,“此言差矣。所為征兵苛稅,不過是本官想為我尚書府招攬門士和雜役罷了。苛稅更是荒唐,本官的夫人是菩薩心腸,時常施粥于民,何來如此搜刮民脂之舉?”

嚴綏并未理會他的一番詭辯,繼續說道:“看來云大人真是老糊涂了,曾經操縱科舉,通敵賣國之事,都一并拋諸腦后了嗎?”

“云尚書,你竟勾結外敵,私通叛國,你當真以為朕不敢動你么?”藤知凌厲聲說道,只是那抹旁人看上去大發雷霆的怒意,只是停留在臉上,未曾真正到達眼底。

“污蔑,完全是污蔑。本官已擁尚書之位,已經心滿意足。通敵叛國,嚴京尹,你有何證據在圣上面前如此冤枉本官?”

嚴綏頓了頓,看著他,沉聲說道,“尚書大人,都這個地步了,你還要裝作不認識微臣嗎?”

“怎么,嚴愛卿先前與尚書認識么?”

藤知凌鳳眸微瞇,看了眼仍舊一如之前的天邊,眼里更加幽深。

嚴綏看著藤知凌的眼神,于那夜他見到的成竹在胸的帝王有些不同,可君王的心思,他現在還無法猜到。

與藤知凌對視了片刻,他沉重地閉上眼,緩緩開口,講起了自己的往事,只是閉口不提情兒。

尚書府內。

一直昏迷的卞狄睫毛微動,皺起眉頭,緩緩睜開了眼。

這里似乎是一間密室,暗無天日,沒有一絲陽光,他睜開了眼,卻什么也看不見。

動了動手,卻觸碰到冰冷、潮濕的地板。

他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一些。

四肢曲起,想要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卻是驚訝地發覺自己全身筋脈疲軟,四肢使不出一絲力氣。

立即想要運氣,卻發現自己已感受不到體內一絲一毫的真氣,無法使用內力,無法看清自己此刻的處境。

撐在地上的雙手頹然松下,剛剛抬起一點的后背又狠狠摔在了地上。

悶,沉悶的空氣,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沒有空氣,沒有水源,喉嚨干澀,呼吸困難。

他只感覺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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