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街角男子
- 詡影
- 熠小苣
- 2607字
- 2019-05-01 23:06:17
“傾國傾城,非花非霧,春風十里獨步。”
妤影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搖頭晃腦地吟詠著小時候背過的詩句,被刻意壓低的聲音,雖無法做到像成熟男子般的厚重嗓音,卻是恰到好處地給人一種這個男子年紀尚淺的印象。
她嘴里振振有詞地念叨著詩句,又有意無意地掃過周圍的人。
從前她多是低調行事,就算偶有經過繁忙的街區,也是步履匆匆,無心理會旁人。
所以當這次她故意扮出一副惹眼的面目想要引人注意時,還有些不知從何處入手的尷尬。
“嗯哼---”大聲地清了聲嗓子,左手迅速地伸入衣下,不一會,她的左手拇指上就多了一枚精致的銀戒。
還好她先前在裁縫店中看到這枚戒指,心想這戒指會不會派上用場,便將它拿了去。沒想到這么快就有用處了。
果然,旁邊一個賣些逗樂小孩子的物什的攤販,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從上到下掃視了一會,向她招手笑道:“這位公子,咱家這些物件,有沒有興趣來看一看?”
她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噙笑,腳步頓住,轉身而去時卻是面帶驚訝地看向那個攤販。
有些黝黑的皮膚,精明的雙眼,雙手擺弄著小孩子喜歡的棒槌,正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她心里有些慶幸,精明的商人,看來平時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裝出一副疑惑的模樣看向他,“哦,你指本公子?笑話,虧你還是個做生意的,看不出本公子飽讀詩書,不愛這些俗物的模樣嗎?”
攤販咧嘴一笑:“哦?看來公子是想要入朝為官吶!巧了,我這剛好有些公子感興趣的事,就不知公子愿不愿意賞光來照顧一下我這小本生意?”說完,搖搖頭有些無奈地看向他面前的一車物件,眼神卻悄悄地瞥向她。
她心中竊喜,卻還是維持著表面神情的毫無波瀾。
夸張地皺著眉,好奇地走過去,“你說,若能幫到本公子,別說這一車買賣了,就算是你一家老小,本公子都讓他們往后吃穿不愁。”
那小販頓時眼里閃爍精光,興奮地看向她,沒想到他隨意碰碰運氣地叫住這位“公子”,竟撿到了個大便宜!
他左右四處望望,湊近妤影,用一邊手擋住嘴,小聲說道:“公子若想入朝為官,切記一定要討好云祿尚書大人!”
妤影嘴角微微劃出一絲弧度,眼睛看著不遠處揚起的一層風沙,帶頭的是一位騎馬的護衛,后面跟著十幾騎騎兵和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
絕美的眼里流露出一絲淺淺的嘲諷,這出行的高調程度,和云祿的作風真是十分相配。
于是故作生氣地看著那小販說道:“你這無知小販,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本公子只相信真才實學,豈有弄虛作假一說?”
說完,拂袖就要離去。
“等等,公子,你有所不知……”
“哦?”
那小販再次湊近了她,這次臉色倒是十分認真,指著不遠處云祿的車仗,“公子你看,那便是云尚書。聽說兩年前,有個從外地來的書生,哎呦,那叫一個才華橫溢。當時這條街上誰都以為他一定是那年的進士,可誰知,放榜以后,那書生竟是榜上無名。唉……”
“這是為何?”
“小的聽說,是這云尚書背后搞的鬼。就因為這書生無權無勢,才敢輕易動他。而且小的還聽說啊,這書生后來十分不甘心,就一直隱姓埋名待在都城的某一處,一直暗中破壞尚書府的黑勾當,讓云尚書損失了好大一筆。唉,真是可惜了……
“那你可知他是何人?”
“這個嘛,小的不知,只知道最近尚書府時常去那一夢樓鬧事,嘿,你說這一個書生怎么會和青樓扯上關系,云尚書就算抓人心切,也得選對地方不是?”
一夢樓么?
她心中已有些答案,笑看著眼前的小販,掏出一袋銀子遞給他,“往后還有什么消息,記得告訴本公子。”
那小販欣喜地接過一袋銀子,說了好幾個“謝謝”。
她報之以微笑,剛走出一步,只聽后面的商販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急切地說道:“啊,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好像叫嚴綏。”
一陣馬蹄聲掩蓋了最后的兩個字,可她卻是清楚地聽清了。
旁人都厭惡又害怕地看著云祿的車隊經過,在他們眼里,這云祿在朝堂上冠冕堂皇,卻要求百姓苛稅不斷。
每個人無不贊揚著那位不知名的書生,無不希望這個尚書大人早日撤職。
在街盡頭遠遠的的黑暗一角,一個男子冷眼遠處的車隊,面色深沉,冷若冰霜,眼神中寫滿憤恨。墻后的拳頭用力握緊,輕輕發抖。
妤影感受到了那道墻角的尖銳目光,回頭看去,已不見一人。
練武之人的直覺不會錯,那種帶著仇恨的目光她很熟悉,但那個男子,她沒見過,或許應該說,很快就要相見了。
日上正午,一夢樓的招牌在陽光中更是奪目。
妤影看了看在門口將手絹甩向進門的男人的姑娘們,只是剛到門口就聞到濃重的酒味和女子身上的香料,她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啊,你看,這個公子好好看吶。”站在門口的一個女子興奮地對旁邊同樣目不轉睛看著妤影的女子說道。
“喲,這位公子怎么從沒見過呀?”花媽媽扭動著肥胖的身子向妤影走來,眼神仔細掃視著她的著裝,看到她衣料不菲,有瞅見她指上的玉戒時,兩眼放光,“這位公子來找那位姑娘的?”
妤影掩去剛剛被她盯著看的不適,笑道:“本公子不要女人,幾壺酒就行,”將臉湊近花媽媽,“銀子少不了你的。”
“好好好,”花媽媽喜笑顏開,“您里面請。小劉,備酒---”
她走進去,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
四周都是喝著酒、聽著戲,摟著幾位美人相陪的闊綽公子,甚至有幾個已顯醉態的男人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即使她現在一身男裝,可皮膚白皙,倒是十分秀氣。
她有些不自然,想來這還是自己第一次進入這種場所,都拜藤知凌所賜。
“酒呢,怎么還沒好?”
她高聲喊道,趁機四處張望,只是一切如常,不禁心下一沉。
“來了,酒來了。”一個提酒小斯快速來到妤影身邊,熟練地倒酒。
“怎么這么慢,怎么一夢樓看不起本公子嗎?”
“怎敢吶,公子您說笑了。現在這兒時常有尚書府的人來攪局,花媽媽她巴不得您來呢。”
“這是怎么回事?”她拿起一碗酒,做勢般輕抿一口。
“唉,還不是因為兩年前那個書生,算了,不提了。”一旁的花媽媽不悅地說道。
大廳內,一個小斯模樣的男子靜靜地聽著這一切,并無特別。
妤影端起碗遮住大半張臉,眼神卻緊盯著不遠處的那個小斯,嘴角微笑。
夜晚,一夢樓大廳載歌載舞,美人在臺上扭動纖細的腰肢,偶有飛起的裙擺,都惹得臺下的看客興奮起哄。
狹窄的儲酒室內,一個男子輕輕地將一個一只毛筆從匣子中拿出,仔細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趁著前廳的熱鬧,吵吵嚷嚷地,妤影終于逮住機會混進了這儲酒室。
白天喝酒時便已確定那人是他,即使可以掩飾了眼神又怎能逃過同樣擅長掩飾的她?
“嚴綏。”
男子的身子一僵,隨后恢復自然。不發一語,不緊不慢地將毛筆放好,塞進了自己的懷里,慢慢地轉過身。
白天她都沒能看清他的臉,如今借著昏暗的光,看著眼前的臉,一道刀疤,從額頭斜劃過左眼,倒是有些可怖。
昏暗的夜光照在兩人中間,看著眼前的臉,她只覺得這個地方沉悶地有些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