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探出個頭來，正正好縮在車頂延伸出去的檐下，一個白齒紅唇的帥氣公子不懷好意地笑道：“王嬸，再不回去魚要跑嘍！”

王大嬸瞪了他一眼，一胳膊撈起竹籃，另只手拿著片油布擋雨，嘴里嘮叨著：“白起這么早，哎！”

平靈素望著王大嬸狼狽的背影，傻笑了幾聲。穿外雨越下越大，平靈素卻沒有把頭縮回去的想法。

他的目光盯著對面一個正在買桂花糕的黑衣男子。不用看正臉，光看背影和那人腰間的玉笛，平靈素就知道，他買完早點會再向前走一百來步，打開一間房前掛著“靜心”牌子的房門，然后消失在魚市街上。

“看什么呢？”身后的莊洲也湊了過來，他也把頭伸出車窗外，沒看到什么就又轉過頭去，正好撞到平靈素的腦門。

“小爺的頭簾！”平靈素“嗷”了聲，捂著腦門，“我這風流倜儻的形象……”

他本想說，他這形象若是有了損傷，下午可就不好赴暢音閣欣然姑娘的約了。可看到莊洲發紅的耳根，連忙湊近查看，道：“我剛才撞到你耳朵了？”

“沒……沒。”莊洲縮回腦袋，福至心靈地看到對面的早點鋪子，“我給你買去。”

平靈素最喜歡吃的兩樣，一是白斬雞，二就是這桂花糕了。

莊洲跑在前，墨雨撐傘追在后。再次回到馬車里時，平靈素又睡了過去。

莊洲坐在一旁，搖了搖頭，墨雨此時也坐進馬車里躲雨，他小聲說了句：“怪不得平少爺上學堂總遲到，這也太能睡了。”

不遠處，一間矮屋的木門“咯吱”響了，臉色蒼白的黑衣男子面對馬車的方向注視了一眼，彎下腰把門前那一小盆梔子樹搬了進去。

因為這場大雨，魚市街又陷入平靜之中。

下雨天最適合的事情莫過于睡覺了，聽著馬車外“滴滴答答”的雨聲，聞著若有若無的桂花香味。平靈素睡到巳時方再次醒來。接過莊洲焐在懷里仍熱乎的桂花糕，胡亂塞了幾口，便跳下車告辭。

平靈素臨走還不忘調戲莊洲幾句，他捧著沒吃完的桂花糕，用唱詞的念白道:“兩字（娘子），為夫還想要…”

明明知道那句“想要”背后的含義僅是桂花糕而已，莊洲慌亂地縮回身子的同時，耳后根卻紅得發紫。他從懷里又拿出另外一包桂花糕，打開包裹的荷葉咬了一口，喜滋滋道：“墨雨，回家。”

當莊洲的馬車消失在魚市街盡頭時，平靈素也走到西廂房附近的那個角門前。他收了油傘，背靠著院墻，手里還有半塊桂花糕。

晨起尚未洗漱，他頭發零亂、衣袍褶皺。瓊林城第一紈绔此時的模樣，與他的名頭多少有些不符。可能唯一能撐得起來的，就是他那張招蜂引蝶的臉了，與他清瘦高挑的身材搭配一起，竟組合出凌亂的美感。

“少爺，真是你啊。”來福從角門里探出個頭來，見到平靈素連忙撐了把傘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