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風，夾帶著雨飄在臉上，原來是窗戶沒關嚴實，宋妍看了一眼，程秋寒知曉了一般，將她拉到身前，替她擋了，并解釋道：“廚房用的煤氣，得留點空隙?！?

這點常識，宋妍當然懂的，只笑笑沒說話，兩人站在廚房里，很像晚上出來偷東西吃的小孩。她不想打破這種簡單而溫暖的氣氛。

可程秋寒一口咬了幾乎一半的三明治，三口便吃掉一整個，她忍不住感嘆：

“看你吃東西，挺嚇人！”

“怎么嚇人？”

“囫圇吞棗一樣，感覺都沒嚼，然后風卷殘云，便吃光了?！?

程秋寒是真餓了，拿另一個，挑眉問：“你故意跟我用成語？”

“哈哈~我的意思是你不挑食，這樣很好?！?

其實是番茄不想吃了，宋妍又不好意思直接放一邊，見他將第二個三明治又三下五除二地很快吃完，于是問：“這個還要不要吃？”

“覺得不好吃？”程秋寒一眼看穿她，只是女孩眼睛帶笑，唇色比番茄還紅還艷，不由伸手將她又拉近了一些。

“但不吃也浪費，哎，小心番茄汁弄你衣服上。”宋妍小心舉著番茄，程秋寒只是笑，見鮮紅的番茄汁水從她的手心流向白皙的手腕，說：“給我吃，我覺得好吃。”

他說完直接抓住宋妍手腕，抬起，將番茄送進嘴里，咬了一大口。他的唇從她的手指擦過，有意或無意，留下一剎那的溫柔觸感。

宋妍臉紅了紅。

“你自己拿著?！?

程秋寒從她手里接過番茄，卻放到一旁的臺子上，然后低頭輕語：“別吃了，我們做別的?！?

“做什么……”

宋妍抬頭問，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貼在了他的胸前，而程秋寒俊朗的臉龐近在眼前，目光熱烈。

她心跳加快，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回望著，看他慢慢靠近。

他先吻了她額頭，宋妍閉上眼，抱住他。

嘴里全是番茄的味道，它忽然變得酸酸甜甜。

一片柔情蜜語，沉迷忘我。

不知何時，兩人到了到了客廳。沙發上，程秋寒像一塊燒紅了的鐵，灼熱著她。

大腦漿糊一般，只是呼吸快斷了，宋妍本能地掙扎。

他突然放開她，鮮紅的唇里發出幾個字來：“我坐過牢，你嫌棄嗎？”

宋妍搖頭。

“我，我還做過其他……”

那一雙眼睛里，似乎有被火焰燃燒過的痕跡，灼熱又蒼涼。她陷了進去，原本擋在他胸膛的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打斷他：“不，我愛你……”

這又輕又低的幾個字比得過任何山盟海誓，程秋寒眼睛發光，急急搜刮起來。

他本是做好了計劃的，包括如何讓她愛上自己的親近，讓她惦記自己，現在卻發現自己并不像以前那樣，能控制得了什么。

懷里的人柔軟、馨香又溫暖，像記憶里母親做的糯米糕，他放開了她的唇，埋頭向下移去。宋妍隱隱察覺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除此之外一片空白，只剩無法言喻的陌生體驗。

陌生總令人心生膽怯。

“秋寒”，她喚一聲，想要制止，只是沉迷的程秋寒不一定聽得見。

宋妍空出雙手去捧他的腦袋，好久他才舍得抬起頭，用一種無比熱烈的目光仔細看她。

女孩臉色似朝霞，黑色的眼珠如泉水中的寶石，迷蒙也清亮，雙唇紅潤，仿佛帶露的花瓣，顫顫巍巍……

“別這樣……”

程秋寒麥色的皮膚隱隱發紅，眼睛里一直平靜的深湖像被煮沸了，冒著光和熱，他輕撫過宋妍眼睛，聲音低沉又暗啞，說：“不喜歡沙發？”

沙發太小，也不夠軟。

宋妍沒來得及問一句“什么”，人已經被抱了起來，然后程秋寒壓著她一同倒了下去，一瞬間又再次封住了她的唇，不顧一切。

身體如被巨石壓住，動彈不得，宋妍僵住，如一塊木板，心要跳出來，對未知的害怕終是超過了身體的渴望，她抓住在胸前動作的手。

程秋寒停了下來，在她臉上喘著十萬火急的粗氣，“怎么了？”

“不要這樣……”

羞愧難當、聲細如蚊。

黑暗里宋妍看不清程秋寒的臉色，他頓了頓，啞著嗓子問：“你不愿意？”

不愿意嗎？好像不是的。

“不……只是太快了，我，我沒準備好……”

他們交往的時間不長……她還無法接受。

程秋寒正難受，一邊吻，一邊在她耳邊輕語：“我會讓你快樂的?！?

這時的宋妍只剩害怕，說出的話帶了哭腔：“秋寒，我，我不知道，我害怕……”

“別怕……”程秋寒還想著如何撫慰她，卻在一瞬間停住了動作——他后知后覺地聽懂了女孩的意思，頓時清醒。

“你……”因為太過意外，他有點不敢相信，更有點慌亂。

黑暗中他微微抬起身體，將她散開的衣服攏了攏，又攏了攏。

停了好久，程秋寒冷靜下來，說：“我去開燈。”

他起身，摸索了好一會才找到開關。

房間一下子明亮，他站在墻邊，看著低頭整理衣服的宋妍，逐漸冷卻的心底產生一種厭惡感，厭惡自己要得到她身體的伎倆和欲望。

宋妍整理好衣服，心跳臉紅一點沒減，正不知能說什么或做什么，程秋寒撿了掉落在房門處的拖鞋走了過來，跪坐在地上。

“我自己來。”宋妍說著去拿鞋子，手在半空被抓住了，然后按在一個溫熱的胸口之上。

“難看嗎？”聲音很輕。

觸手是一道發白的疤痕，抬頭是一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深沉的眼睛。

他指的是他布滿疤痕的身體嗎？

之前在醫院第一次看見，那時只有震驚。

而此時更多是心疼和疑問，他究竟經歷了什么？

宋妍喉頭發緊，想告訴程秋寒，她一點不會嫌棄。沒等她開口，他平靜的臉上忽然笑了一下，又放開了她的手。他給她套上了拖鞋，抓起丟在床上的T恤，三兩下便遮蓋住了身上的累累傷痕——似乎并不想給別人多看一眼。

而剛才的問話，好像只是個失誤，當然也不用她去回答。

宋妍怕他誤會——誤會自己是因為嫌棄他的傷痕才不愿意……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解釋：

“秋寒，我并沒有……”

她的眼睛純凈而真摯，這叫程秋寒痛苦，他只能將女孩抱在懷里，以避開它們。

“我知道你沒有。”

程秋寒從未覺得那些疤痕難看，直到此刻。

如果她知道了他的過去，還能像現在這樣說出不會嫌棄他的話嗎？程秋寒眼眶微微發紅，他將頭埋在宋妍頸窩，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自棄和悔恨。

宋妍能感受到他用力卻又緊繃著身體，似乎在克制著什么，似乎又在發泄什么。

過了不知多久，她聽見程秋寒一句輕得不能再輕的話：

“是我的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