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長相，與“真漂亮”有些差距吧，只是突然被夸，還是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孩，加上她語氣誠懇，這讓宋妍有點兒不好意思。

“姐姐，天這么冷，要不先去我家坐一會吧！”程夏滿說著來挽她的胳膊。她言語熱情，舉止親昵，叫宋妍盛情難卻，好在時間還早，于是就跟著她沿著小巷又走了一段，程夏滿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她一邊開門一邊說，臉上帶著笑，似乎很開心。宋妍注意到她家的房門和別家的不同——在防盜門之外又安裝了一扇鐵門。

忽然想到這也是程秋寒的家，她微微不自在起來，說：“要不，我們去問補習班的事情吧。”

“姐姐，你一大早過來，起碼進屋喝杯熱水。”程夏滿拉著她不松手，她的眼神里有孤單久了而對喧囂的一種渴望，“別客氣，反正我家里也沒其他人。”

看著女孩真摯的眼神，宋妍不忍推拒，“那好，我們坐一會。”

進了屋，迎面就是一股暖意，程夏滿彎身從門旁的鞋柜里拿出一雙灰色的棉拖鞋，放在她腳邊，說：“穿我哥哥的可以吧。”，然后自顧地換鞋、解外套，沒給宋妍一點商量的余地。

宋妍盯著地板上的那雙大大的男士拖鞋，只能換上。

程夏滿又貼心地接過她的棉衣，掛到衣架上，招呼她說：“姐姐，你先坐，我去倒杯熱水給你。”

程秋寒這個妹妹，無論脾氣還是性格，跟她哥哥真的一點都不像。

宋妍坐在沙發上，打量起房間來。房子面積不大，但清掃得整齊干凈，家具新舊明顯，布置簡單，卻給人感覺很溫馨。

雖然溫馨，但能看出沒幾人居住的樣子。

正對面的電視柜上擺放著兩個相框，其中一張照片上有三個人，一位媽媽在中間，她的兒子和女兒站在兩側，另一個則是媽媽的單照。

想起昨天程夏滿的話，當時宋妍沒有多問，現在看到這個照片，心里忍不住疑問，他們的爸爸媽媽呢？

“姐姐，”程夏滿一邊倒水一邊對她笑說：“你可以叫我小滿，或是滿滿。”

不得不說，她真的很愛笑。

程秋寒，程夏滿，這兩兄妹的名字……宋妍笑了笑，不由問：“好，小滿。那你不會是小滿那天出生的吧？”

“是呀！我哥哥是寒露那一天，很巧吧！”程夏滿將水放宋妍面前，又轉身去拿別的什么，嘴里還在問她：

“姐姐是不是和哥哥一樣，也在宿市？”

“是。”

“那真好！”程夏滿端了些堅果蜜餞之類的放桌上，這才坐到她旁邊，笑著抱怨：“不過哥哥就是工作太忙，我一年都見不到幾次。”

宋妍笑笑，問了別的：“你讀高中了吧？”

“是的。我高二了，明年高三，所以我想報個補習班。”程夏滿說，“我在市一中讀，壓力比較大。”

“是嗎？我高中也是在市一中。”今天遇到這么多的巧事，宋妍笑道：“原來你還算是我的學妹呢！”

“真的嗎，那你是我學姐嘍！”程夏滿興奮不已，皺了下眉卻又說：“不行，我不能叫你學姐，我還是叫你姐姐吧！”

姐姐可比學姐顯得親切。

“隨便你。”宋妍感慨，“一中，我畢業后就沒去過了，不知道有沒有變。”

“學校經過一次修整翻新，變得更漂亮了！姐姐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啊……”程夏滿說著好像才發現了什么，盯著宋妍問：“對了，哥哥也在一中上過學，你們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嗎？”

宋妍不想她又把話題轉到程秋寒身上，簡單回答道：“嗯，算是。”

雖然她在縣中學已經認識程秋寒，但那時他并不認識她。

程夏滿哦了一聲，又問：“那么姐姐現你現在在宿市是上學還是工作啊？”她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粘在宋妍身上，嘀咕一句：“我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姐姐……”

宋妍能察覺到程夏滿對她抱著的不一般的興趣，她只當她是活潑可愛或是對她有好感，于是笑著回答道：“我在宿市念大學。”

“哦，大學啊……”她似乎在思量什么，神色漸漸黯淡下去，“其實我哥哥本來也可以讀大學的~”

聽她這樣說，宋妍想起程秋寒高二突然消失的事，她一直好奇其中的原因，于是忍不住問了出口：“那他，當初為什么輟學？”

程夏滿聽了露出一臉的驚訝，“我哥哥他沒跟你說嗎？”

看她吃驚的神色，宋妍更加疑惑，難道程秋寒應該告訴她嗎？只是這會兒女孩雙眼泛紅，好像想起了什么難過的事，于是趕緊道：“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問……”

“沒有，沒有……”程夏滿哽咽著搖頭，“是我太不堅強了，哥哥叫我要堅強的，我又這樣了……姐姐，是我不好意思……”

多么惹人憐愛的女孩子……宋妍突然想，若是自己也能像這樣難過了就表現出難過，想哭了就哭出來，父母是不是會給她多一些的關愛？

程夏滿擦擦眼淚，仰起頭，對宋妍但更像是對她自己，說道：“我哥哥他并沒有做壞事，他是代替別人，他本可以像姐姐一樣上大學的，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和媽媽……”

“……媽媽生病住院需要錢，很多錢。可是沒多久，家里積蓄花光了，向親戚借也借不到了……實在沒有辦法，只有哥哥，他……”

原來是這樣，想起程秋寒如今成熟又冷酷的樣子，宋妍忍不住打斷道：

“那你爸爸呢？”

“我不知道，我已經很多年沒見到他了。”程夏滿開始抽泣。

是離婚還是什么？宋妍沒問下去，大概這是程夏滿電話里所說的——“我們沒有爸媽”的原因。

“為了給媽媽做手術，還有我的學費，哥哥……”

她語無倫次，越說越激動，秀氣的臉上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鼻涕，或許是內心深處的痛苦埋藏太久，一旦說出來便要承受不住。

宋妍從她斷斷續續的哭訴里知道了程秋寒突然消失的原因，震驚之余，把哭得傷心的女孩摟在懷里，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說：

“沒事的小滿，現在不都過去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能說什么安慰的話。

“但是姐姐，我哥哥他不是什么壞人，你不要因為這個離開他……”

……

從一開始就一直感覺不對勁的地方，原來是這個——程夏滿是把她當做程秋寒的女朋友了。

雖然她此刻心里難過，宋妍還是澄清：“小滿，其實你誤會了，我和你哥哥只是一般同學，不是你說的……”

“姐姐你可騙不到我！”程夏滿一下子抬起頭來，抹了把眼淚，說：“我哥哥可不會隨便叫別人來家里。以前那些姐姐們最多打電話來，但哥哥都不理睬她們，更別說讓她們到家里來。有一次我不小心告訴了一個姐姐家里的電話號碼，還被哥哥訓了一頓……”

“但是這一次，哥哥還叫我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呢！”她眼淚都沒干，無比認真地問宋妍：“姐姐，你不會是害羞不敢承認吧？”